第109章 武圣
周升喝了一口蒸馏酒，呼出口气后问：“你呢？”
路成皱了皱眉，看着周升的眼睛，随后坚定不倚道：“我会改变这里的。”
“什么缘由？”周升继续问。
路成忽然笑了一下：“跟你，我就不说那么多空话了，没什么别的，就是不想随波逐流，迄今为止，我一直是做老二，由着自己被推动，而如今，我打算自己做老大。”
周升仍旧在问：“怎么做？”
路成简而言之：“杀。”
他顿了顿：“李真元令我不忿，杀；谷楼令我不安，杀；上官文田一心求死，杀；波特拉如要与我为敌，杀；赵天盛牵扯我家人，牵扯我大哥，牵扯我袍弟，杀。”
周升杯子差点没拿稳：“你这……杀人不能成事。”
“我这辈子都不会信敌人，唯有杀死他们，”路成说，“除非他们可以从不稳定因素，变成稳定因素，否则我一定会干掉他们。”
“那样，你会让手下感到心寒，”周升看着他，很认真：“而你如果独行，那你的所有成果都会为他人作嫁衣，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路成摇头：“我已经把周莲送去大武，现在她加入了圣母序列，她会选择成为我的靠山与后盾，我这人虽然平时不插嘴决策，但我也不是傻子，周莲要我利用她，我就这么用了。”
“她一定会回应你的，这个我相信，”周升有点头疼，对方这个脑袋很硬，他是清楚的。
在他看来，路成是一个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最终头破血流，然后还不回头，接着大力出奇迹，把南墙撞破之后，兴高采烈地告诉你：看见没有？我是对的！
他就是这种人。
“那你说，我怎么办？”路成主动问。
周升不管说了什么，在他这里都是很有份量的，他一定会参考。
周升的回答也很简单：“所有人都是你的团结对象，包括李真元，你可以利用周莲，就可以利用李真元，甚至是赵天盛，你要把自己的目的看在眼中，为了它禅精竭虑，就如同我当初做的一样，我也很讨厌李真元这种人，但我仍旧试图合作，我们要建制出一座城市，而不是毁灭一座城市。”
他说的很认真：
“在我勾勒的未来蓝图之中，我打算获得一片类似封地的区域，我们‘占山为王’，然后过逍遥日子，我还打算把周莲介绍给你，让你们结婚，除了周莲之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最看重的也是你，现在虽然都变成泡影了，但你真要做这件事，就得考虑一下——日后怎么办。”
路成脸色涨红，心脏在剧烈鼓动。
“你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要他赵天盛众叛亲离。”
“你要有足够的力量，并且让别人相信你是好的，他们就会为你肝脑涂地！”
“在我看来，天下之间不过此消彼长，不要把自己看得太特别，我只能对你说这些了。”
路成听周升说完，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这里呢？”
他指的是这个未元意识空间。
“按你自己想法来就是了，”周升没有想给建议。
路成直接说：“我要把这里先晾着，让他们自己争出个所以然，最终我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周升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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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深潜状态之后，路成伸了个懒腰，随后坐正。
他手指连续敲击桌面数次。
目前迫切需要的，就是获得活动空间，以‘路成’的名头活动，在鲁托占有一席之地。
周升说的很有道理，作为独行之人，大部分成果会变成其他人的嫁衣。
他离开沙影镇，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司空云，路成替他摆平了许多问题，尤其是解决掉了沙影帮这个本地的土皇帝。
现在这个位置空出来，司空云就可以自己去做土皇帝了。
“我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去接触未元意识。”路成眼前一亮。
他所在的稳妥监察局，本来就是与未元意识所对接的部门，这些人算是寿命很长，平时业务也不多。
但稳妥监察局有一份关于未元意识的名册，登记在案的，都是会接受监督的未元意识。
这些未元意识也只有接受了监管，才不会被当做问题解决掉。
一念至此，路成便开始使用他的账号访问鲁托的官方资料库。
此时，他正是作为一个内部人员，在看内部资料，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他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
“这么多？”这些资料的数据在投影荧幕界面上显示，一共有一百七十万字，并且配置有大量图片，按照序号编列。
相当于给鲁托登记的未元意识，制作了一个识别表格。
路成耐着性子慢慢看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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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莲来到大武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大武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从小生长在沙影镇的周莲，需要好一阵时间来熟悉这里。
好在目前她身份特殊，被谷雨接引之后，她现在每天被安排进行基础训练，并且分配了居住地。
数日前，便有人告诉她，近期会替她安排一位导师。
这位导师来头巨大，也是圣母序列成员之一，是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长生者。
周莲对‘长生者’这个概念也有所耳闻，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她想知道的东西直接开口问，基本都能够得到解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长生者指的是那些超越理论寿命的人。
这个数值，是二百五十岁。
这个数字，不局限于武者，只要一个人活的超过这个数字，就是长生者。
但是在大武国内，武德充沛，他们的武者平均寿命只有80岁上下。
因为，这些武者习武不断，这对身体是一种创伤，除非加以特殊医疗技术进行干预，否则很难活很长。
武者之后，基因武者阶段，平均寿命会上升到一百五十岁，与大秦遗民类似。
武师，就是大武内部对基因武者的称呼。
在大武，只要成武师，就必然可以得到编制序列，为这个社会做出他们的贡献。
武师之后，则是大武师阶段，这个阶段的平均寿命会上升到二百五十岁，也仍旧没有到长生者的界限。
有的地位偏高的大武师，譬如谷楼，他们的寿命可以依靠资源堆积到三百岁，但随着衰老，生机断绝，后续也难发挥什么力量。
所以，在大武，长生者指的是宗师。
根据周莲的了解，大武这边还有个比较奇怪的事情，就是元祖神经元。
在宗师之前，元祖神经元可以从身体上取下，但到宗师之后，元祖神经元与人体彻底合一，要死亡之后才会析出。
‘合一武者’，就是宗师的官方称呼。
周莲认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存在，据她所知，目前最年长的宗师总共活了417岁，死于四十七年前。
“这与那个‘天人合一者’的情况，似乎有什么联系……”她一边揣测，一边裹着浴巾，坐在人工温泉里。
空气之中云雾缭绕，白嫩的肌肤显得朦胧。
今日，特别有人叮嘱她，要她好好做一番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拜师仪式’。
她已经详细阅览了这位老师的资料。
这位老师是圣母序列最年长的那个，名字是‘白莲’，这显然是一个代号，而不是真名，想来对方应该是那种，连名字都要特地保密的特殊人士。
年龄那一栏上，写着：500岁以上；更让周莲吃惊，她倒是打算好好见识一下，一个人在活了那么久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正引起周莲极端注意的是其他原因，这段时间她仔细阅览了大武的历史，这个千年帝国在建国初期，就有一位叫做‘白莲’的人在活动。
根据历史记载，这位白莲上师在古时治水有功，并且平定过数次国内的暴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有识之士，与现在这个情况联系起来，两者或许就是同一人物。
她小小的手捏着小小的下巴，不禁陷入沉思，此时她正在一个直径接近二十米的巨大浴池里，这原本是个集体浴池，后面单位遭到撤销，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改造成了特殊宾客接待场所——沁春园。
这个设施展露出大武高超的生态技术，直径接近两公里的巨大居住区内，四季维持在24.547度，不偏不倚，每日会有十二种鸟类各自绕着空中飞一圈，构成生态时钟，白日飞的鸟叫声明显，夜间飞的鸟无声无息。
八天前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周莲大受震撼，这段时间她费尽心思思索着要如何发挥眼下的价值。
自己得利用身份带来的便利，对老家的状况发力，并且为大家提供足够的帮助！
这才是自己的真实目的！
一念至此，周莲站起身，解开身上的浴巾，打算穿着泳衣在这莫名其妙大小的泳池内遨游一番。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面前的水底下，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地望着她。
周莲整个人后仰，忍不住出声娇叱道：“谁！？”
“你不是在揣测我的身份么？”这个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周莲眯起眼睛，也就是说，这个水池里的不明生物就是传说中的白莲上师么！？
“你想的没错，就是我。”
水底下有个影子，还有一双发红光的眼睛，明明没有开口，周莲脑子里却有声音。
读心术！？周莲瞪大眼睛。
“不是读心术，而是共感，这是一种思维与感知的接续，”声音再度响起了。
白莲上师可以直接读取我的想法，我必须藏好自己的思绪，否则将毫无秘密可言……周莲脸色涨红。
“他们一般称呼我：白莲童姥。”声音再度响起。
一句也并不是结束：“任何人面对我时，都会因为我的特殊能力，从而把思维暴露于我面前，其余圣母并没有这种力量，你可以放心。”
白莲童姥？这个老太婆打算对我做什么？周莲想法冒出的同时下意识捂住嘴，但她发现这似乎毫无意义，脸色不由发白。
“接下来你将成为我的弟子，进行为期十年的学习，欢迎来到没有谎言的世界，”声音响起。
周莲脸色一变，随后她看见整个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
巨大的浴池变成了棕色木质地板，周围沁春园的设施同样发生剧变，不复存在，转而是个更宽阔的空间。
她前方出现了一盏落地灯，造型独特，酷似复古宫殿内的烛火宫灯，拱于两侧，映出一条能够允许五六人并排前进的道路，通往向上的木质台阶。
在这台阶顶端，赫然就是一张深红色八仙椅，上面却是空无一人。
这数千平米的室内，木头地板上除了宫灯，就只有台阶上的椅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周莲穿着如同背心的浅蓝色泳装，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影。
人影貌似比她还矮，仅披着纯白色丝绸长袍，双脚赤裸地站在地上，那白嫩的脚丫子上却没有丝毫灰尘。
一双朦胧无神的赤色双眼望着周莲，这眼神让周莲浑身战栗，眼前之人鹤发童颜，面无表情，散发从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场。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这人无关，亦或整片天地下仅有她是特殊的。
“我让你看见了一段幻觉，这幻觉中有不存在的沁春园，而我则是在观察你，普天之下绝无新圣母的诞生可能，你却出现了，这也就是说，新的信息素来源也出现了。”
周莲振作起来，重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
白莲童姥似乎并不在乎周莲的态度，声音也仍旧在周莲脑海中响起：
“所有的圣母序列成员都由我亲自栽培，对于大武的所有决策我都有一票否决权，在这个国家，我仅是一人之下。”
周莲怔了怔，便就意识到一点——此时此刻，正是真正的金字塔顶端人物站在她面前。
白莲童姥望着周莲，声音仍旧在持续：
“武者之路是一个陷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在我看来，未元意识的理论神道路也是骗局，普天之下没人比我更有资格对此发表评论，那些所谓的去中心化意识也是残缺不全，都是自我矛盾的东西。”
周莲白嫩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问：
“这些不都是所谓的非凡力量吗？”
白莲童姥回道：
“秦时期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能够知晓，那么这里就可以提出一个假设：他们正是踏入了陷阱之中，导致了整体的灭亡。
那些奇怪的未元意识虽然得到了力量，却丧失了人身，那些自诩观测者的人，却连自己是谁都不明白了，这些大武的战士，无一例外活在心魔之中，需要定期的医疗。
所以，我认为这是残缺不全的。”
残缺不全……周莲琢磨着这个词语，这种人物跟她说这些话，必然有其深意。
“你未来要成为一省武者的指引者，所以你必须清楚这些事情。”白莲童姥仍旧读出了周莲的想法。
她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莲可以看见她毫无皱纹的面部，以及小巧脚趾与地面的挤压。
但就是如此一个矮豆丁矗在她面前，却仿佛是一座大山，有种传神的厚重。
如同柱子一样的人，这是周莲对白莲童姥的印象。
“你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排斥你把力量拿去给自己的朋友，相反，忘祖数典才是我讨厌的事情，在你的亲朋好友死去之前，好好享受这种感觉也不失为一种余兴。”
此言一出，周莲感觉自己被剥了个干净，毫无保留地把身体展露在这个小豆丁面前。
而想法不是语言，完全都是油然而生的，她就觉得白莲童姥是一个小豆丁，面无表情看上去像是个阴沉的小鬼。
“也就是说，我什么都能做，百无禁忌对吧？”周莲试探着问。
白莲童姥回道：“审核期结束之后，的确如此，除了叛国之外你什么都能做，如你有充分的理由，杀死一个人也并非不可，会有人替你动手。”
周莲切入正题：“审核期多久？”
白莲童姥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成为圣母序列的正式成员即可。”
“我老家有什么危险人物吗？”周莲还是没有放弃，她仍旧试图给路成谋求一点信息。
只要拿到手机，她就可以联络对方。
“你老家在禁区边上，那边是个特殊的地方。”
“禁区！？”周莲愕然。
从小到大，她从不知道自己生存在这么特殊的地方。
记忆中的老家只是一个不毛之地罢了。
“确切的说，是一个生命禁区，那边既没有多少资源，只有数不尽的遗迹。”
白莲童姥的声音仍旧古井无波，如同一个极端冷淡的人，她的眼神目空一切，好像什么东西在她眼中都没有任何意义。
“生命禁区……？”
“这个银色的生命禁区有个很奇特的规则：当你的生命尺度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似乎就会触发什么东西，这人会因为某些离奇的原因变成尸体，然后被人发现，无一例外的。”
“我老家居然是这么恐怖的地方……”
“所以在那边基本没有什么强大的人，不过愚者哪里都有，刚好也与我对你的第一课有关。”
白莲童姥总结道：“现在，就是这第一课。”
“愚者么？”周莲知道对方要拿出一个案例。
“这个愚者在大武也是非常著名的存在，既是愚者，也是一位大罪人——他以武者之躯弑杀了一名圣母序列的人，随后潜逃出去，在大武，这件事是绝对机密，仅在我们之间自由流传。”
周莲闻言，喉头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
“在大武的天王山下，有一个极其特殊的遗迹：阿房遗迹。
这座遗迹之中有一个常年轮班值守的岗位存在，只能够由圣母序列成员前往述职，这个大罪人杀死了当时在此述职的圣母，偷走了里面最重要的东西，逃离的方向就是生命禁区，就是你老家的方向。”
周莲怔了怔，居然有武者杀死了圣母序列。
她清楚一件事，赫然就是：武者会天然对圣母序列的人具有敬意与好感。
如此情况下，这位武者罪人仍旧杀死了她，而且说到底，能办到这件事的人，无异于单枪匹马硬闯大武的核心地带，并且还全身而退了。
周莲非常清楚天王山，这个大武的核心中枢，到底具有何等的防卫力量。
首先这里是舰队巡航的起始点，同时常备那种看上去非常巨大的机体，周围还有庞大的全自动武装军团。
想要在这里杀个三进三出，只有冠绝天下的实力才能办到，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这个人……难道不该是大武数得上号的强大武者吗？
这个人一定具有非凡的地位，非凡的实力，这种人为什么要做此类事情？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白莲童姥仍旧读出了这个想法，随后解答道：
“这位罪人是大武仅有数名的强者之一，被冠以武道圣者的称号：天元武圣——路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