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变
陈智伟笑了。
他的嘴角一下子咧起来，先是发出咯咯的声音，接着便开口大笑，好像是听到一个有意思的笑话似的。
陈智伟是在用笑来掩盖自己的失态，尤其是发现谎言被揭穿后，一时间他还没想好伪装的话语，没办法只能用哈哈大笑来掩饰。
这是嫌疑人常用的手段，但在他们作出这个表现时就说明被审讯人员说中了。
这把医用石膏锯除了陈智伟之外还有其他人使用过，这个人是他的同案犯。
切割尸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需要准备热水冲泡处理，一个人一晚上根本忙不过来，陈智伟也不是熟练工，由此推断肯定还有帮手。
也许这个帮手才是懂得如何处理尸体的人，陈智伟一直在为他打掩护。
大奎与张成会面对陈智伟审了两天，除了审讯之外俩人特意对陈智伟进行对比观察，得出的结论是虽然陈智伟自称杀人，但从他说话的口气和语态来看，他并没有杀人后的应激反应。
正常人在行凶后都会产生应激反应，在看到尸体的照片时，潜意识里想起行凶的过程后，都会有面部变化和神态改变。
或多或少，少则转瞬即逝，多则反应强烈。
这个多少取决于凶手对尸体的印象，记得越清楚反应就会越大，相反杀人过程很快，杀人后就逃走，这样的凶手应激反应很轻。
比如激情杀人案，两个人吵架后一方拿刀将人捅伤致死，这种短时间的冲突不会使凶手心里留下太多印象，他只是觉得自己杀了人，他甚至能清楚的记得持刀捅人的经过，他的心理一直停留在激情愤的那段时期。
这种人被抓后，想起来的只有当时的愤怒和事后的悔恨，把人杀死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只有事后产生的严重后果。
但这起案件中处理尸体占据了大量时间，凶手与尸体在这段时间内近距离相处，并且对尸体进行切割，这会使凶手的心态发生巨大的改变。
人死后尸体会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一具尸体时，这种反差会对凶手心里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一般人很难能接受。
除非陈智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杀手，或者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不然亲自杀人后切割尸体再装袋抛尸，在看到现场照片后不会毫无反应。
这是大奎与张成会一直觉得奇怪的原因，他俩凭借多年的审讯经验，一致认为陈智伟的表现不正常。
现在答案揭晓了，从陈智伟的反应确定石膏锯还有其他使用者，说明此案除了陈智伟之外还有其他凶手。
大胆假设，仔细推导。
也许陈智伟只是一个帮凶，是在旁边帮忙烧水递石膏的工具人，真正切割尸体的凶手另有其人，所以陈智伟在看到现场的照片时没什么反应。
也许他本来就没见过血腥的现场，他一直在洗手间外。
陈智伟还在笑，声音越来越大，身子也一直在前后摇晃，把铁椅子拉扯的铛铛响。
“别笑了，你觉得笑一笑这事就算完了吗？”
大奎冲着他大声说道，可陈智伟毫无反应，他笑的太过于猛烈，以至于有点喘上不来气，一边笑一边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粗气。
保持大笑的同时还得拼命呼吸，陈智伟的面部肌肉都扭曲了，眼睛被挤的睁不开，乍一看反让人觉得他有些痛苦。
铛铛铛，铁椅子在他的拉扯下声音越来越响，四条被焊在地上的椅子腿儿已经有一条出现了裂缝。
“别笑了！”
几个人一起大喊，可无济于事，陈智伟依然在笑，笑声大的仿佛是在叫喊一样，身子不停的在前后摇晃，像是要从铁椅子上挣脱开，扶手上的铐子在他拼命挣扎下都勒进了肉中。
陈智伟的表情很奇怪，他的脸一半是笑，另一半却像是在哭，只见他张开的嘴角缓缓流出口水，可他却像不受控制似的，依然保持着原状。
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哈哈的笑音，取而代之的是嘶哑的吼声。
目光渐渐凝滞住，陈智伟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棚顶，只剩下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
王默行见状用手一下子按到提审室的紧急按钮上，整个走廊发出刺耳的铃声。
与此同时大奎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对着外面大喊：“六室找管教！嫌疑人出问题了！”
提审室按照数字顺序排列，二十多个屋子距离监室由近至远，从大厅往里走六号算是很近。
警报发出的铃声仿佛把整个看守所都贯穿了，其他提审室纷纷有人探出头朝这边看，而大奎的呼叫第一时间传进大厅，监室的管教与大厅的值班员同一时间赶了过来，推开门冲进六号提审室。
一进门俩人都呆了一下，此时陈智伟的身体不停的在绷紧，但他的双手被拷在扶手上，铁椅子上面还有一个桌台将他的身体扣住，他整个人不停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他的脸更夸张，张着嘴脸朝天，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珠都快突出来了，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
“先把他放下来。”
管教说完上前想去控制陈智伟，可是根本按不住他，幸亏此时他的手被铐住，但把铐子解开后怎么办？
“再多找点人来帮忙。”值班员一边掏钥匙一边说。
此时正值看守所放风时间，监室里的管教分两批带着犯人去操场，最近的监区没剩下几个管教，这些人还得兼顾留人的监室，其他监区的人一时半会还赶不过来。
王默行几个人隔着一道铁栏杆，眼睁睁的看着却帮不上忙，刚上手没几下，这时管教就已经满头大汗，抬头看到王默行几个人忙说：
“你们从值班室进来帮忙！”
这话给王默行几个人提了醒，三人一起赶到值班室
值班室与大厅窗口是连接着的，平时一共三个人，一个是负责接手续提人的老安，另外还有两个值班员，一个正在六号室帮忙，另一个还得看护其他几个提审室。
幸好老安与张成会认识，知道是他们提的人出问题了，立刻将门打开，三个人穿过三道铁门来到看守所内部，一起挤进了六号提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