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事

病床旁坐着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人，刚才屋子里的答声就是她回应的，见王默行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老人微笑点头致意。

“小王来了，前几天赵雷大队长带着生警官来过。”

“我、我来看看，看看刘队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王默行拘谨的问。

老人叹了口气，用手将盖在病人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一条腿，这条腿已经瘦的如皮包骨头，用手在腿肚子上轻轻按一下，皮肉顿时凹陷进去，久久不能复原。

“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心率还好，很稳定，我每天都给他按一按肌肉，但也只能保持到这幅摸样。”

说着老人将这条腿轻轻的往外挪一挪，然后伸手抓住轻轻的按压起来。本来他的小腿和大腿很粗，一只手根本抓不过来，可现在几乎全能握住，虽然王默行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情景，可每一次他都会鼻子发酸，眼眶包不住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

“阿姨，我来帮他按一按吧。”说着王默行坐到床边，伸出手去。

“不用，他现在腿受不住力，容易给毛细血管压破，你坐着就行。”

王默行只好收回手，道理他都懂，只是实在忍不住。

这间病房他来了无数次，如果不出差的话，几乎每周都回来一次，哪怕有微小的变化王默行都会发现。

床头是吸氧装置，这个需要24小时开启，虽然现在刘队还能自主呼吸，可由于昏迷状况下喉部没有吞咽能力，哪怕一点口水都会反流到气管，所以只好一直保持吸氧状态。

床边是吊瓶柱，三天两次营养液，每周一次消炎液，偌大的一个人现在只能靠这点药物来提供营养。

窗台上有一个盆栽，这是王默行专门在鸟鱼花市场挑选的，盆里是一棵云杉树苗，外观与青松一样，伟岸挺拔，四季常青。

云杉树苗比较娇贵，想让它的松叶翠绿油亮，那么就不能缺水，可一旦水多了反而还会将树淹坏，所以加水很有讲究，不能加的太多，也不能加的太频，最合适的频率与王默行来探望的时间正好相符。

水一直是王默行在加，偶尔出差才会让人代劳。

王默行看了看盆栽，用手轻轻点了下泥土，虽然表面是干的，但能感觉到里面还有些发软，这是因为前不久赵大与大奎来探望，顺便加了水。

王默行皱了皱眉，土层下面不但发软，甚至有些发黏，水好像加的有点多。

他可不想这个盆栽出问题，他已经把盆栽赋予了好几层含义，首先这是平时用来代替自己陪伴刘队的，自己照顾盆栽其实就是为了照顾自己。

其次这棵盆栽寄托了王默行对刘队的思念，这是一份礼物，王默行希望能有一天看到刘队恢复意识，重新站起来。

王默行做了好多刘队醒来的梦，每次他都会惊醒，每一次他来到医院看着刘队时，心里默默的叨念，他多希望刘队能够回应一下。

那天袭击你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已经成为王默行心中的执念，这几个字都可在他的脑中，只要是大脑空闲的时候，这几个人就会时时刻刻的不断浮现。

王默行是事发后第一个赶到刘队身边的，在看到刘队倒地昏迷不醒时，王默行慌了，在这慌乱之下他不知所措，只能扑在刘队身边不停的喊他的名字。

而这也是造成王默行应激创伤的原因之一，每次他回想起这个情形时都难以控制自己。

他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像个傻子似的愣在那里，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叫救护车，早一点将刘队拉到医院，是不是刘队就能清醒过来。

哪怕是自己高喊呼救呢？当时自己跟着刘队一起从二楼跳下来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如果自己大喊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其他人跟上来，是不是就不至于让刘队孤掌难鸣。

又或者自己能跑的更快一些，能忍住疼，不在于脚上的伤，紧紧跟上刘队，就算帮不上忙，但至少也能看清究竟是谁暗中袭击，将刘队打成重伤。

王默行始终坚信刘队是被人偷袭的，身为散打队成员，曾经在省里取得过名次，又参加马拉松赛跑，无论从格斗技术，还是体力和耐力来说，面对面能将刘队打成重伤的人不多。

况且刘队当时是在追缉凶犯，对方在发现后第一时间选择拼命逃跑，按理说这人不会跑到半路回首一击，就算他有这个想法，身经百战的刘队不会不注意，狭路相逢勇者胜，到时倒地的也应该是嫌犯。

可等到王默行赶上去的时候，目所能及的范围内，空荡的小巷里，只有刘队一个人的身影，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迹顺着头后流淌下来，染红的大地。

这时的刘队手里还握着手机，但是没有拨号，只是刚解锁手机屏幕。

当时刘队在追缉凶犯，两人一前一后都在狂奔，这种情况下刘队怎么会掏出手机呢？难道他想呼叫增援？

出事的地点距离抓捕行动的地点并不远，此时夜深人静，刘队喊一嗓子大家都能听见，可为什么至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有？哪怕有点声音指引，王默行也能早点绕过去。

吼叫是一种技巧，特别是抓捕的时候，通过吼叫打击对方的气势，产生威慑，同时喊出声时气运丹田，有利于全身发力。

但那天晚上的事发地点一点动静都没有。

事后送到医院发现，刘队伤在后脑，被硬物砸击。

硬物砸击后脑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没死已经是天降幸运，凶手就是想杀警察。

当时刘队在追击一名凶犯，能击中刘队的后脑说明凶手出现在他背后，可刘队一直在追跑，就算是突然出现想一下子砸中后脑也挺难，除非是将硬物扔出去。但事发现场并没有发现砖头之类的物件。

说明凶器被凶手收回了，这应该是一个趁手的物件。

一个能拿在手里的凶器，从后面袭击一个正在奔跑的人，还能使出劲道砸中后脑，这个难度可太大了。

早些年北方市县曾发生过“刨根”案件，嫌疑人在晚上使用锤子从后面砸被害人的后脑，然后进行抢劫。

这类案件的目标全是走在大街上的人，但凡其中有人一路小跑凶手都不会得逞，想拎着锤子去追一个人再砸上去很难能砸的准，十有八九是砸在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