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们死了，粮饷照样是我的
耳畔不断传来的震天杀声，也已经惊动后方负责押送军需的队伍。
铳声夹杂着箭矢破空声，使得不少兵士惊慌失措地望向前方，全然不知何事，心乱之余也纷纷拔刀，茫然探头查看，脚下却仓皇后退，也以证实许多兵士心中也已萌生退意。
其中夹杂着大部分被胁迫出城的民夫，此刻听得那阵阵喊杀声难免心生恐惧。
万一是与那入关的鞑子撞上，他们的性命定然不保。
脑海中那吃人的鞑子形象瞬间跃然面前，心狂跳不止，一念至此，不少人内心开始动摇，试图趁着目前混乱的局势逃走。
“找死！”
随着突然一道喊声，众人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民夫想趁着众人皆将目光转向前方的间隙逃跑，却不料被一眼尖的哨官发现，当即便将其砍杀。
血溅满脸，那哨官扫视一圈，恶狠狠地盯着其余民夫，挥着刀子不断恐吓。
“谁要是敢跑，老子的刀可不留情！”
如此一来，众多民夫内心再不敢滋生逃跑的想法，纵然再是心急也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一将领眼见队伍前方遇敌，当下忙组织百名兵士向队伍前面支援。
眼见如此，埋伏于树林中的胡守亮当即起身，拔刀怒喝，率先冲上前去。身后甲士同样手持大刀巨斧发出震天般的吼声，大步向前冲杀。
万没料到身边竟还设有伏兵，那将领试图组织防御，但下一刻猝不及防便被迅速近身的胡守亮一杆长刀斩下头颅，瞬间鲜血如泉水般向前喷出，没了头颅的身子摇摇晃晃下猝然跌落在地面。
其余兵士也纷纷招架不住早有准备的伏兵，仓皇应战下接连败退。
在丢下几十具尸体后，众多吴军兵士丢下武器迅速溃败，果断朝后方逃去。
仅是几个呼吸间，本以为有一场恶战的胡守亮很是诧异，曾经同为吴三桂所部的兵卒眼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没有多想，忙令部下立即维持秩序。见地上蹲着许多民夫，稍微思考便觉得带上他们很是不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全部将其放了回去。
听说可以回家的民夫们先是一怔，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但随即泪如雨下，忙拱手感谢军爷大慈大悲，能放他们回家。
只是听曾经从鞑子手里逃回来的人说，他之前是明军手下的民夫，后来军队被鞑子击溃。他们民夫转而又成了鞑子的民夫，给人家继续干活。
本以为接下来的命运依旧如此，却不曾想遇见位好心的军爷。
不少人在得知可以回家后，生怕那军爷反悔忙掉头朝玉田的方向跑去。
一些人先是朝胡守亮感激地拱手，有些民夫甚至感动之下直接跪地磕头，把胡守亮弄得很是尴尬，这些民夫这才离开。
不过一转头发现，那里站着十几个民夫局促地看着他。
“你们怎么不走？”
胡守亮很是诧异，毕竟像这种活命的机会可是不多，没见有人还赖在这儿不走的。
见那军爷问话，那一众民夫皆满脸期待地看向为首一名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倒是有些肌肉，胳膊上还有道深深的疤痕。
他被众人推举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军爷，那朝廷军队杀了我们的老婆孩子，我们没家了。”
此话一出，顿时令胡守亮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可不可以收留我们，我们想为家人报仇！”
说罢，那男人诚恳地看向胡守亮，说话间已经满脸通红，手上青筋暴起，家人被杀的怒火在此刻彻底释放出来。
身后民夫们也同样愤怒，非常盼望可以加入这支杀败屠杀他们家人的军队。
“让我们继续当民夫也可以，只要能报仇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闻言，胡守亮不由失笑一声随后说道：“我们也是明军。”
此话明显将眼前渴望报仇的民夫楞了一下，突然间有些茫然，连方才胸膛涌起的怒火也悄然间消散，脸上只有因那句“明军”带来的不知所措。
他们本以为这支军队为那号称“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兵马，此番伏击截杀朝廷军队，流传下来的歌谣让他们莫名对李闯王有着充足的善意，因此这才有心加入为家人报仇。
却没料到，眼前方才还砍翻一名朝廷将领的军爷，竟然也是明军。
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适才还怒吼着要向明军复仇的，难道加入明军向明军复仇？
就连那被推举上来的男子一时间茫然无措，怔怔地看着胡守亮。
“不过呢，我们和屠杀你们亲人的明军不同。他们很快便不再是明军，我们一直都是。”
看到这帮民夫的反应，胡守亮不由哈哈大笑，随即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若是不愿，就快快离开吧。”
……
吴军队伍前方，陆靖塘很是感慨擒贼先擒王带来的好处，只是须臾间，失去主将的吴军便瞬间失去战斗力。
不少兵士丢下武器转身逃命，留下的兵士虽有心死战，但缺乏自家将领的组织仍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中。
不一会儿，便被陆靖塘亲自率领的亲兵营冲溃大半。
因昨日刚脱离吴三桂所属，两方兵士穿着仍没有改变。因此为分辨两方，事前陆靖塘便下令所有士卒皆在左臂缠上白布以作区分。
因此，但凡见没有缠白布的兵士，陆靖塘很痛快地将大刀劈下，顿时将一士卒斩为两半。
呛人的血腥味刹那间涌入口鼻，就连布满微微灰尘的脸庞也刹那间被抹上一片鲜血。
整个身子如一颗刚切开的西瓜般，鲜血倏地喷洒而出，将四周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染料，在阳光下显得颇为妖艳。
如此恐怖一幕当即便把不少吴军兵卒吓得四散而逃，再没了战斗的心气。
那两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吴军千总心中清楚，若是狼狈逃回山海关，丢下被击溃的兵马和半分都没带回去的军需，怕是也会被伯爷斩首。
但若战死在此，家人倒是也能落个抚恤什么的。
因此，抱着必死之心，那两千总当即拔刀重新朝着已经四散逃走的士卒喊去。并严令逃命者他们先砍了他们，这才组织起几十名溃卒。
本以为是半路的流贼，不料当看到对方主将竟是那昨日叛乱的陆靖塘，两人不禁有了些生的希望，立即喊话：“陆参将，你我曾经乃是同僚，更是一个战壕里杀出来的。就算没有恩情，但至少一起共事，今日这些东西都给你，可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另一人生怕此番话分量不够，随即继续道：“陆爷！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你要粮饷，咱给你，放我们走，行不！”
下一刻，数支箭枝刺破空气转瞬射到二人面前，伴随二人惊恐的目光下，射穿了他们的喉咙。
血柱向前喷出，溅在地面，紧随着两具尸体向前摔在地上，宣告乞求失败。
“聒噪！”
陆靖塘抬手示意弓箭手放下长弓，随后来到那两名千总面前，不禁冷道：
“杀了你们粮饷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