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师尊您……
永络主峰，护山雾气内，有道人影徐徐而来。
“诸位同门，此次红尘外出感触颇多，心境更加通透，有感侥幸突破境界，若影响到诸位师兄师姐的修行请容我在此道声抱歉。”
云雾中人影显现。
其覆手而立，脚踏无形轻风，身高八尺，三千青丝以绾髻束之，脑后别有墨绿玉簪，着绸白金丝长袍，负三寸青锋，那剑身上篆刻“罗尘”二字，有微微仙光轻轻逸散。
倘若硬要形容这位青年，也只有这两句最为合适。
温润如玉似君子，超凡脱俗如谪仙。
他交叠双手，对周遭众同门拱手作揖：“常某修为浅薄，此等景象不过雷声大，雨点小，望诸位多多海涵。”
“无碍，罗尘子师弟今日突破证得返虚之境，想必多有感触，他日若有机会务必与某论道一场。”
远处云巅，一位身披朝霞的绝美女子露出一抹无瑕的微笑，开口道。
常空轻轻点头，也笑道：
“下次一定。”
突兀间，恢弘之声降临到永络主峰范围，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竟在这声音带来的威压下难以维持悬空御风。
“罗尘子初入返虚合道，还需继续调息巩固修为，闲杂人等一炷香内离开永络峰范围。”
原本兴致勃勃来参观罗尘子的众九即仙门门人连忙对着永络峰作揖行礼，口称：“太上大长老。”随后各施神通匆匆离开。
常空看着那群着急忙慌御风离开同门，运起体内灵力，也准备离开此处，返回自身居住的小颂峰。
“怎么，这么着急离开？”
心湖中突兀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刚飞没几步的常空身形忽然一顿，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只得讪讪御剑返回永络峰。
山顶，竹楼。
一男一女对坐桌前，些许初阳自树荫间婆娑而下，混入游荡而出的茶香。
女子斜倚在软榻之上，半截玉臂轻放在窗沿，慵懒中却难以遮掩那精致的容貌，身着宽大道袍，但依稀能看出其婀娜身段。
秀手捻起翠绿茶杯，眼睛弯弯看着对坐的那名俊朗非凡的青年。
“弟子刚突破境界，还需返回洞府巩固一番。”
常空收敛脸上神情，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说道。
女子手指慵懒的划过茶杯，盯着对坐之人的双眼，语气有点冷。
“红尘游历被小妖精勾住了心，这么着急离开？”
听闻这话，在外淡然儒雅的罗尘子哪敢再提离开的事情，只得安静的盘坐在蒲团之上，不再多言。
“好了，就你这样谁能看上。此次远游，定有不少趣事，且与师尊好好说说。”
常空正襟危坐，开始徐徐讲述这次在北俱芦洲的经历。
女子正是九即仙门太上大长老，掌门师姐，罗尘子的师尊，道号永络真人——甘云芝。
甘云芝朱唇轻触茶水，眼神始终停留在自己那关门弟子身上。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常空已经将此次远游经历大致讲完。
长篇大论的讲述加上师尊那令人别扭的眼神让他感到些许口渴，刚想端起茶杯猛地想起一些不好回忆，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掌。
“怎么了，是嫌弃为师的茶艺吗。”
甘云芝放下已经手中空了的茶杯，盯着常空的脸，笑道。
“师父，不是，我……”
常空汗颜，在外受人景仰的罗尘子额头竟隐约冒出几滴汗水。
“哎，罢了，为师人老珠黄，被嫌弃也正常。”
树叶沙沙作响之声自窗外小院传来，一道灵泉游龙般从院内池塘升起，遥遥与桌上茶壶升起的水汽牵引，就那样自行落入空掉的壶中。
常空听到这话牙一咬，心一横，一口将杯中茶叶灌入口中，随后连忙转移话题道：
“师父，北俱芦洲常年煞气笼罩，除了极少部分地域外凡人乃至一些实力低微的修士根本无法生存，自远古巫妖大劫后，便成为两族残孽的主要栖息之地。”
正讲述着，甘云芝又亲手为爱徒斟满茶水。
“嗯，继续。”
常空双手接过茶杯，继续讲述。
“半年前，我游历结束准备返回，期间路过曾经一个暂时歇脚的村落，原本有百户人家的村落却被尽数屠戮，并且现场有炼制伪屠巫剑的痕迹，而一路上被屠戮的人族村落远不止这一个。”
屠巫剑为妖族天帝帝俊的配剑，以亿万人族精血灵魂铸就炼化，专破巫族真身。
而伪屠巫剑便是模仿帝俊那柄神兵，以少量人族精血灵魂炼化而成的残次品。
而在如今的六圣时代，人族是天地主角。
屠巫剑这种人族眼中的邪物自然不为道理所容，所以不论是三教西方弟子还是散修，哪怕是拜入三教的巫妖两族，凡是遇到与屠巫剑有关的事情，一律需上报宗门。
甘云芝听到这，素手轻托下巴。
“先前沉仙宗广发请帖，欲邀六大仙门五年后共同前往北俱芦洲进行弟子历练，关于伪屠巫剑这件事我会和掌门师弟细说，你暂时不必在意。”
“弟子明白，若无他事，弟子先回去修炼了。”
常空起身，作揖行礼。
甘云芝随意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调笑道：
“明日便是甲子收徒大典，是否有意挑选个小师弟或小师妹。”
看着师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常空哪敢接话，抬手作揖，告辞离去。
甘云芝依靠在软榻上，任由暖阳洒在精致脸颊上，手指轻叩身前茶杯。
就在人人敬仰罗尘子刚刚离开小楼，九即仙门的太上大长老忽然坐直身体，神识散发而出仔细查探周围。
指尖按住茶杯，细微的灵力波动悄无声息包裹住小楼，以金仙修为将内外小天地隔绝开来。
甘云芝做完这一切后，慵懒的脸上泛起淡红。
她向前探出手掌，指尖轻轻颤抖，目标正是常空先前使用的茶杯。
“乖徒儿用过的杯子……”
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逐渐变态。
离开小楼后，常空刚想御风返回自己的洞府，面色却突然一黑，充满无奈与羞耻。
属于他的特殊感知中，清晰察觉到师尊大人的所有动作。
“师父您自重点吧，我两辈子都没您零头活得长。”
常空捂脸，不由想起穿越到洪荒前后的场景。
前世多年打拼好不容易成为公司部门总管跻身中产阶级，高兴中便在酒宴上喝了太多酒，悲催的酒精中毒身亡。
再醒来，常空便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出少爷，原身父母十分宠爱这个小儿子。
不过他既没有莫欺少年穷的剧情，也没有系统金手指，于是想着当个富家少爷，享百年荣华也未尝不可。
直至甘云芝的出现，将常空带入九即仙门，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
常空没有烂大街的系统，但他身上有两个极其特殊的地方。
其一便就他的体质，玄学点来说便是先天对“大道”亲和。
修炼一事上可以说事半功倍，修为甚至每时每刻都会缓慢增长，不论是睡觉，吃饭，亦或者发呆，这也就是常空修炼不到五年便从凡人成为合道修士的原因。
没错，常空早在三年前就修成了炼神返虚，先前的异象是则是突破成炼虚合道产生的，他不过是靠体质特殊隐藏修为罢了。
对外，常空稳健起见一直以低一个大境界示人。
再有便是一些的小手段，比如他可以清楚明白自己周身二十步范围内发生的所有事，不是修士神识探查手段，而是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靠着这个小手段，常空不止一次发现师父的“龌龊”举动，所以才对先前的茶水那般抵触，生怕师父给里面下点难以描述的药。
至于第二个特殊之处。
一想到这里，常空强忍住捂脸的冲动，无奈叹气。
御风离开永络主峰，来到附属山头小颂峰范围，落到自家洞府之前，指尖轻弹出一道灵气落入崖壁中，前方闭合的大门悄然打开。
洞府陈设十分简易，只有一张石床，一个蒲团，再无其他。常空身后仙剑罗尘显现，飘然落在门后支架上，身上华丽法袍也自行落下，飞向石床。
常空全身只留朴素的里衣，脸上一直绷着的温和笑容卸去，生无可恋的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身上的谪仙气质荡然无存。
“这一天天的，活着真累啊！”
生无可恋的看着洞顶，常空眼中满是疲惫。
歇息片刻后，他闭眼仔细感受洞府周围，确认无人之后，盘坐身体，双手掐诀，运转全身灵力。
淡淡的灵光自体表浮现，隐约间更有道韵流转，在灵力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其身形开始虚幻。
再次睁眼，常空已经处在一个大小不过五平米的空间，两边石壁上烛光摇曳，将他的影子折成两截映在墙壁上。
只留一具假身盘坐于蒲团之上。
长吐出口浊气，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卸下全部伪装。
而常空一切的伪装都源于自身的第二个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