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精怪
磅礴乌江从大晋西北部的武威府，流过新汀峡进入乌江府。乌江府多山，故而乌江在其境内曲折盘旋，仿佛一条巨龙在蜿蜒前行。
鹿田县紧靠新汀峡，与隔壁恒阳县相隔不到百里，以乌江分隔，好似巨龙的双眼。
乌江府下辖十县，纵横超过两千五百里。鹿田县距离乌江城足足一千四百里，这只是直线距离，若是陆路官道，超过两千里。
乌江磅礴蜿蜒，水路更远，但是从鹿田出发，坐船顺流而下，反而是最快最省力的方式。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苏荀伫立船头，看碧波荡漾，山峦叠翠，听江风咧咧，仿佛置身于一副流动的山水画中，感叹前世李白所见也不过如此。
可惜无人听到他吟诗，除了甲板上拴着的牲畜，一只羊给了回应：“咩咩~”
这是一艘能承载上百人的楼船，楼船三面甲板都拴着牛羊牲畜。
这为的是一路上打点江中的江神。此乃无奈之举，否则惹怒某一位江神，后果不堪设想。
七牛八羊九鸡十兔，数量很有讲究，船东经验丰富，经营数年到现在也没出过事。
再有半日，便到达下游第一个县彩云县，船只停靠上下客，而码头官差会上船搜查，看有没有海捕文书上的要犯。
苏荀回到船楼客房，拿出娄知县给的联络香，进行交易。
之前敢于直面天人境，是因为他消耗悟道源，将神隐术掌握到“登封造极”之境，非但能隐藏气息，更可以灵活改换气息。
交易时虽有起誓，但他丝毫不惧，他早已将招鬼术修改出两个版本，也不算违背誓言。
香柱对面，娄知县拿到招鬼术，语气轻快：“我这就联络府城，将你的海捕文书撤下。”
苏荀道：“不瞒您老，通力武馆，还有一个自称‘主上’的摩多神教徒，都与我进行过交易。”
娄知县大怒：“你怎么不早说！要是他们拿去行不轨之事，那将是数千甚至数万人的安危！”
苏荀笑道：“我这有克制之法，可要交易？”
自从上次那慑青鬼差点反噬，他就苦苦寻思要怎么改进，怎么克制，耗费整整四丝悟道源，才有了些许进步。
“哦？好小子，在这挖坑等着我往下跳呢。说！”
“久闻大晋兵部铸造堂，出产的武器结实耐用，我想换取一柄趁手的锤子，另外还有一门上品锤法！”
“锤子可以。上品锤法？你莫不是在做梦，老夫矜矜业业在官场打拼多年，当上知县才得赏赐一门上乘武学。区区一个招鬼术就想换？”
“中乘？”
“不行。”
“不行就算了。”
“等等，待我禀告一番。”
片刻后。
娄知县的声音传来：“上头同意了。但你要去乌江府衙门领取，直接报苏荀之名即可。克制法给我。”
交易完成。
苏荀刚要继续练武，突然听到船上有动静。
他探头出窗，却是年轻的船东在祭祀江中河神。
一路从鹿田下来，已经行进两日，为何快到彩云县才开始祭祀？
有看热闹的人问出疑惑。
船东解释：“这江中河神，也分山头。鹿田县的咱出发前已经祭祀过。马上要到彩云县流域，自然要打点一下。”
东家说完，在案桌上点香烧纸，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让人宰杀三牛三鸡三兔，三牛从船头往下扔，鸡和兔子扔到船尾。
船东道：“彩云县河神，喜欢吃牛肉。最先孝敬祂，要从船头扔。而祂手下的虾兵蟹将，给一些鸡和兔就行，从船尾扔。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不然惹恼祂老人家，一个浪拍过来，那后果……”
这时有人问道：“咱们有强大武者，有神庙神灵庇佑，难道无法清理这水下河……”
“嘘！”
船东焦急地让其闭嘴，对着船头再烧了三炷香：“河神勿怪，河神勿怪，不知者无罪！”
就在这时，前方水面陡然出现一个旋涡，越来越大，直抵岸边。
楼船行至此，被旋涡拖住，在原地打转。
船东脸色难看，一掌将那多嘴之人拍跪下，骂道：“还不给河神跪下，不然我让人将你扔下去，亲自给河神道歉！”
那人哆哆嗦嗦跪下，船东念什么，他也跟着念什么。
“东家，不好了！有精怪上船了！”船工喊道。
“什么？”
船东有些意外，反而镇定下来。如此大的旋涡，河神大可一口将楼船吞下水。
但现在只是将他们困住，让精怪上船袭杀，证明祂有所忌惮。
可这是为什么？
船东不信只是因为无知者的不敬之言，以前又不是没有乘客对河神不敬，但屁事没有。
现在，保住乘客的性命要紧。
他咬牙切齿吩咐下去：“阿福，快给老子点狼烟。”
“是！”楼船顶部传来回应，那里摆放着一座火鼎，出现危机时可点燃鼎内特制的柴火，持续放出狼烟，好让援兵知晓位置。
“小贵，用联络香向彩云县求援！其余人，给我杀！”
船东行船数年，没出过事，并不代表没遇到过精怪袭击。船工都是武者，东家更是淬体境的高手。
他们经验丰富，三人护送甲板上的乘客躲入楼内，守护在楼门口；其余九人随东家杀向陆续跳上来的精怪。
这些精怪，明显操练过，懂得排兵布阵。
冲锋陷阵的是虾精蟹精龟精，甲壳坚硬；其余的鲶鱼精，翘嘴精，锦鲤怪，有的在江面吐出水箭远程攻击，有的直接跃上甲板，吐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腥臭毒气。
精怪，怨鬼，是能与搬血境武者较量的存在。
船工大都是搬血境，各个武艺精湛，很快甲板上便躺下几具精怪尸体，腥臭熏天。
乌黑的血液好似给甲板抹上一层油，无比滑腻。
一个船工不慎滑倒，被蟹精抓住机会，一钳夹断手臂，幸好东家及时出刀，将蟹钳斩断，保得他一命。
“平时步法怎么练的？退回去守门，换老蒋过来。”东家骂道。
那船工逃得一命，怎敢怠慢，急忙退走。
精怪源源不断，很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好在东家左右策应，将局面稳定下来。
“东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精怪越来越多，满船都是，都打到楼门口了。”
“别废话！”
东家一刀劈死一只龟精，愤怒地回道：“死也给我撑下去，彩云县援军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