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肃州节儿的使节
王景翼疑惑的问:“这不像吐蕃人的作风啊。居然会派使者过来?这是承认我们了?”
康通信哈哈大笑说:“定是这肃州的守将怕了咱。”
王庸略微思忖说:“怕没那么简单,这个特使至少有一个目的,观察我军情况的。不过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迷惑住对方,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总是对的。”
康通信和王景翼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王庸说:
“这样,二位将头去把所有穿铁甲的士卒都叫出来,披甲去军营里巡逻。然后把鹰扬营中那些两石弓集中起来,给这些巡逻士兵配上。
再让民夫把放好的粮食都搬出来,再搬一次。另外等这个特使在大帐与我们议事的时候,让骑兵轮番路过再绕回来,再路过,循环往复。”
康通信和王景翼都是连连点头。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待会见吐蕃使节的话术,随后就分头安排计划。
由于这一个月来,三营都按照王庸的训练方法练兵,集合和行动速度非常迅速,很快整个大帐周围都是铁甲武士在巡逻。
王庸穿上之前缴获贡杰的铁甲,跨上马匹,就和康通信他们气势汹汹的出了营门,到了多布的吐蕃使节队那里。
王庸疾驰而来,勒马回身,很是威风。
这一个月,王庸的骑术已经入门了,加上康通信专门给王庸挑了一匹性格很好的凉州删单马,乍看之下王庸仿佛是骑术高手。
王庸也没下马,带有一丝蔑视的意味,下视为首的吐蕃使节:“你就是那个吐蕃使节?大战在即,你们不去备战,来我军大营这里作甚?”
看这个顶盔掼甲的英武少年将军,这个吐蕃使节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看这个气势,这说话的语气,想必便是主帅了,而且感觉很不好惹。
他本就是多布手下的一个捉刀小吏,临时被抓包过来试探沙州叛军实力和诉求的。他一个为了混口饭吃的粟特人,没必要玩命,顶撞眼前之人。
一时间这个吐蕃使节原本的语气不自觉的矮了几分。
吐蕃使节笑脸说:“这位少将军,我叫安在民,是肃州节儿大人多布派来与贵军共商和平大计的。”
王庸咂了一下嘴:“啧。和平?本将军都没打够呢!我们就要攻城了,这个时候来,好生扫兴!”
一旁的康通信也是瓮声瓮气的附和道:“是这般道理,不打打怎么和谈?你快回去准备,先让你阿爷我们爽一下再说和谈的事情。”
看到两个人扬起马蹄,就要驱赶自己,吐蕃使节安在民就急了。
他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要看看这股沙州叛军的实力。现在没人了解他们的真实情况。
安在民急忙说:“诸位将军,我们节儿大人是尚婢婢节度使的手下,跟你们反抗的老贼论恐热是敌人。我们其实可以做盟友的,也没必要做这敌人。”
王景翼感觉到了给自己安排的戏份了。于是唱起了白脸,急忙上前拉住王庸的缰绳说:
“王将头,何不听听他们说的条件。张公不是嘱咐我们,此役旨在击败论恐热,光复甘、肃、凉三州。尚婢婢大本营在鄯州,却无冲突,情非得已,没有必要与他们刀柄相见啊。”
这位安在民使节连忙点头说道:“就是这般道理啊!少将军即便想要驰骋战场,也没必要与我们为敌啊。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付论恐热不是更好?”
王庸这才勒住缰绳,然后装腔作势道:“也就是看在王将头面子上,否则今天必然先砍了汝头祭旗。”
说罢,王庸、康通信二人便打马而回。
顿时吐蕃使节安在民长舒一口气,连连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他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看到那个安在民还在那里愣着,王景翼过来,笑着行礼说道:“贵使切莫挂心,在下乃是东征军副帅王景翼。我们这位主帅和副帅就是这般性格,一路过关斩将,未逢敌手,多少性子傲了一些,还望见谅。您请入营。”
对比前面那两个凶鬼夜叉,安在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王景翼背后佛光闪耀,也是苦笑说:“王将军,在下真的是带着诚意而来,还望将军能在那位主帅面前,好言一二。促成和平,永罢刀兵。”
王景翼说:“这是自然,心诚则事灵,但愿我们双方都相待以诚。”
安在民连忙说:“自然!”
安在民听自己长辈讲过,一百年前的唐人,就像是庙宇里的天王,佛性与勇武共存。都说唐国对内儒雅随和,对外威加四海,虔心朝贡者,能永沐天恩,异心叛逆者,则屠族灭国。今日就这唐人叛军,他就已经看出唐军遗风。自己长辈,所言非虚。
安在民进入大营,一路上是目瞪口呆。
营中旌旗排列有序,迎风招展。远处时不时传来士卒训练的呼喝声。
巡逻的士兵全部身披山文甲,手扶横刀,腰挎弓箭,皆是两石劲弓。
而两旁还有许许多多民夫,在不停在搬运粮草,数量非常多,只怕这次他们是真的有备而来,胃口只怕不小。
当安在民进入大帐,只看见王庸坐到了侧面副帅的位置上,而那个大胡子将军,坐到了主位。安在民一愣,合着这个大胡子将军才是主帅啊!
而接下来康通信说道:“说吧,尚婢婢叫你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尚婢婢一个鄯州节度使,不好好在鄯州待着,夺了我们的甘、肃二州,是何意思?”
安在民心里腹诽,啥叫你们的甘、肃二州,这甘、肃二州就算我们鄯州兵不夺,那也是人家论恐热的。
安在民的不满,并没有表露在脸上,依旧微笑说:“三位将军,此前河西皆为论恐热所侵占,我们尚婢婢节度使为了打败论恐热,这才出兵甘、肃二州。何来夺了贵军二州的说法呢。”
一旁的王庸直接拍案而起道:“哼!胡言乱语。这陇右道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唐领土!论恐热叫侵占,你们尚婢婢就不叫侵占了。如今我们大唐要收回这些领土,速速归还,我们尚可既往不咎,说不定还能刻碑会盟!否则,定叫尔等有来无回!”
安在民为难的说:“这位少将军,您站在我们立场上想想。假如是您,如今我们把论恐热军队已经逼到凉州,就差最后一击,会放弃身后的二州给您吗?您这有点太为难人了。”
“我又不是你们阿爷,管你们怎么想!”
王庸依旧盛气凌人:
“莫要多言。你们把甘、肃二州交给我们,我们可以保障你们击败论恐热之前的粮道通畅,等你们击败论恐热,也可以安全从扁都口回去。其他一切领土问题,免谈!”
看着王庸咄咄逼人,安在民此时也是很好奇。沙州叛军之中,那个主帅除了句开场白,就再也没说过话。难道这军中,这个少年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
安在民此时看向了脾气比较好的王景翼,问道:“王将军,敢问这位少将军是?”
王景翼回答说:“这位是此次东征军副帅,瓜州司马,加沙州押衙,领赤心营将头王庸。此番未伤一兵一卒而攻克瓜州者,正是王将头。”
“啊!”
安在民低声惊叹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居然如此年轻。难道是千年前那个少年将军又回来了?
一路上,安在民听从瓜州逃来的云丹说过瓜州之战。
云丹领着骑兵本来是出城游击,策应城内,以配合瓜州守城。
谁知道云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瓜州城已然城破陷落,据说从攻城到城破,不过一个时辰。说是沙州叛军有一种神兵利器。可以抛出巨石,瞬间摧毁城墙。
安在民也是向着王庸行礼,语气更加客气了,想努力再转圜一下:“王将军,我们肃州节儿多布大人,也只是临时征调肃州。并无与贵军起冲突的想法。还请你们能暂时撤军,待到我军灭了论恐热,这河西之地一切问题都可以商榷的。”
王庸说道:“都说了,没得商量,要么给,要么打,我们准备十年方才起兵,如今兵精粮足,就是为了一战定河西。瓜州不过须臾就拿下了。你觉得我们拿不下肃州吗?”
王庸一再相逼,安在民听着也是发了狠说:“小将军,您可别不自量力,你们大唐皇帝都不敢如此对我们鄯州军。这瓜州的朗日,精锐铁骑全部被调往了凉州。拿下瓜州,不过你们运气好而已。而我鄯州此番出兵,铁骑五千,甲士三万!难道还怕你这区区几千兵吗?”
王庸不但没被唬住,反而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使节,你别欺我年少,读书少,不知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