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丈夫行事，岂能畏首畏尾？
九十九金。
九十九金。
……
九十九金。
这钱来的真他娘的容易！
眼睁睁地看着一桶红彤彤的铁水在片刻间变成二尺方圆的大铁锅交由下一道工序去打磨，嬴政仿佛看到了一堆又一堆的金饼。
原本，他以为偌大的铁锅是匠人们一锤又一锤耗费无数个日夜千锤百炼而来，卖九十九个金饼价格虽然高昂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哪曾想，这玩意儿居然是铸造的。
铸造过程简单得不像话。
铸造水平之高，堪比铸造铜器。
只是臼于铁匠铺的熟练工匠和铁锅模范不多，每日才产出百余口铁锅，剩余的铁料都被铸成了长条状囤积。
若是再增加人手和铁锅模范，这间铁匠铺每日可产铁锅千余口。
贩卖出去可获金饼上万。
这是在铸铁锅？
分明是在冶炼金饼。
黑心买卖！
不过，如果变成自家买卖……也不是不能接受。
看完铁锅铸造过程，嬴政心潮起伏，基本上确定了接受墨尘赠与股份的好意。
——正如墨尘说的那样，大秦宗亲权贵的金饼铜钱放到库房里又不能下崽，还不如拿出来换成铁匠铺股份壮大大秦国力。
铁锅只是小生意。
大规模烧煤炼焦冶铁炼钢才是真正的大生意，也是大秦国力所在。
“暴利只是暂时的。”
墨尘看着由工匠组成的流水作业线缓缓解释：“眼下一口铁锅卖九十九个金饼，主要是钢铁产量太低，还要优先供给机床、军械等重要装备的打造，只能苦一苦大秦权贵让他们多出点钱承担前期研发费用。”
“待草民的大型高炉和平炉建成，一口铁锅的价格应该能降到五十钱左右。”
“再过几年，多建成几座大型高炉和平炉，铁锅价格应该能降到二三十钱左右。”
“到时候，可以确保大秦子民每家每户都用的起铁锅。”
五十钱？
你认真的吗？
不怕花费九十九金采买铁锅的高门大户把你拆了？
嬴政疑惑地扭头，看向正在侃侃而谈的墨尘：一枚金饼可兑换千枚铜钱，九十九金近十万钱。
价格差距有点大。
“退钱！你这厮黑心至极，我家采买十口铁锅，花了上万金饼……”蒙毅目光不善地伸手向墨尘讨债。
太欺负人了。
明明只值几十钱的破烂，居然卖给自己要收九十九金，真是五行缺德！
老蒙家人口众多，采买的铁锅又多，亏大发了。
想想就心疼。
“蒙将军，你们上将军府花费万金买的是铁锅吗？是档次！是举世罕有的美食菜谱！是可传承后辈的美味佳肴……”墨尘绝口不提退钱的事。
爱谁谁。
反正金饼到了我手里，谁都别想再拿回去。
而且，钱已经花的干干净净。
搜刮来的金饼财货，小部分交了税，大部分都变成了矿场和窑口。
简单来讲：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哥们手下上千号人混饭吃呢，哪有闲钱给你退？
嬴政也乐不可支地帮腔：“哈，先生说的对，你蒙府的钱都花出去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退？
好没道理！
眼看小伙伴吃瘪，他的心情莫名轻松起来，忍不住又扭头好奇地追问：“相府财大气粗，可有采买铁锅？”
“回王上，相府早在三月之前就买了十口锅，昨日又有家宰来预定了十口。”墨尘如实回话。
“花费近两千金？”
“是的。”
相邦都敢坑？
听着自家大王和墨尘的对话，蒙毅心里终于平衡了点：好歹相府花得钱更多。
铁匠铺里主要经营冶铁和铁锅铸造，看不到真正的好东西。
蒙毅不想让自家大王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急忙建议道：“大王有所不知，此处并非军械打造之所，河畔的工坊才能看到更多奇思妙想之物，不如移步一观。”
“蒙将军所言不虚，草民呕心沥血之作均在河畔工坊……”
墨尘也顺势邀请未来的始皇帝去河畔工坊查看。
试图用他根据记忆折腾出来的水力机床促使秦王下定决心，成为铺子的大股东。
谁知，秦王政不为所动，微微摆手拒绝。
反而转身走向正厅：“天色已暗，寡人要回宫了，先听解说入股事宜吧。”
这是要准备正式入股的意思？
“诺！”
墨尘当然求之不得。
急忙屁颠屁颠地跟在秦王身后进屋，开始解释股份制公司的运作方式，以及扩张计划：
“……股份制就这么回事，谁占有的股份多谁说了算。”
“大王持股六成，公司该怎么发展完全由大王说了算，若是认为草民这个掌柜不合适，可以随时替换。”
“草民只能提建议，批准与否全看董事会的决定。”
“大王持有绝对控制股自可一言而决。”
“关于企业发展，草民有两份规划，其一为绝对垄断钢铁和机械产业发展。”
“垄断这种事有好有坏。”
“草民以为，只要公司的控制权在大王手里，企业便能按照大王的意志不断推进技术发展壮大我大秦国力。”
“同时，也能培养出更多算学大家和大匠投入技术研发。”
“若是产业被某个私人垄断……他只会在大秦子民身上吸血养肥自己，而不会壮大大秦国力。”
“其二为开拓商道，为大秦探路。”
“譬如西域之地，看似不毛之地连羌人都无法养活。”
“实际上，那片土地非常富饶，只是羌人没有相应的技术和智慧发掘财富而已。”
“据臣所知，河套之地不只是盛产骏马，若是加以水利改造，此地会变成我大秦第三个天然粮仓。”
“再往西的大河沿岸都可以开垦为上好的良田，足以养活万万秦人。”
“而大河两侧的山脉也是上好的草场，可以为我大秦生产出源源不断的牛羊马匹。”
“越过一座叫乌鞘岭的山脉，则是一片肥美的平原，又是一座天然的粮仓，又能养活万万秦人。”
“此地被旬奴人盘踞。”
“待大王涤荡六国一统九州，便可调兵驱逐旬奴人，为我大秦占据这两处粮仓。”
“此前，草民只需组建商队去勾画舆图即可。”
“……”
粮仓！
粮仓！
粮仓！
河套平原是粮仓。
大河两侧是粮仓。
河西走廊是粮仓。
崇山峻岭，谁说不是粮仓呢？
种地吃粮，放牧吃肉，我大秦版图又可以向西拓展千里。
不止向西拓展。
按照先生此前的奇谋规划，将六国余孽向南北两个方向驱赶，便可借力向南向北拓展大秦疆域。
直至六国余孽消耗殆尽。
凡，大秦铁骑长刀所向，便是大秦疆域！
大才啊！
这样的掌柜千年难遇，投身商贾，实乃寡人之幸！
嬴政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组建铁骑涤荡六国，纵横四方，为大秦开疆拓土。
名传千古！
“……若大王首肯，草民以为这家企业可名：大秦商贸公司。”
解释完大概情况，墨尘忍不住偷偷观察秦王政的表情：你老人家到底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
给点意见好吗？
“先生大才！”
嬴政端起双手微微颔首聊表敬意：“此等谋划，实乃王佐之才，投身商贾岂不可惜？”
大哥，我不想当官啊。
当官了还怎么发财？
墨尘心里发急，端起双手恭敬回礼道：“大王美意草民心领。可是，以大秦之名去屠戮草原部族或远在千里之外的部族，史书中必然会将大王和大秦记为暴君暴秦。草民以为，这等腌臜事，还是以商贾身份来做更合适。恶名由草民来背，大王可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
恶名你来背。
好处我享用？
嬴政突然有点动容：寡人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对寡人掏心掏肺的人。
你，有何所图？
他眼神微微一愣，旋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先生多虑也！寡人岂是畏首畏尾，惧怕恶名之君？虎狼之君的名头寡人甚爱之，无需他人代劳。”
“大王自然不怕恶名，可是，大秦传承万年，需要一个仁慈之君的名头。”
墨尘再次行礼劝谏。
他虽然是工科狗，对流传了两千多年的大秦恶名却深有体会。
既然老天爷安排自己穿越到大秦，自然不能坐视这种事再次发生。
该涂抹的地方得涂抹的好看点。
“先生一心为秦，寡人之心，甚慰！”
嬴政长身而起，上前两步握住墨尘的双手：“先生尽管放手施为，恶名由寡人来背。大丈夫行事，岂能畏首畏尾？”
“草民……”
墨尘突然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眼前的这位爷，从来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当然不怕屠戮生灵之类的恶名。
可是……毕竟意难平。
一代传奇帝王，怎么能被史官的春秋之笔抹黑。
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种道理不需讲。
“先生放心，寡人不白要你的股份，章台宫左近还有院宅子空着，回头赠与先生居住方便寡人前来蹭饭。另，上林苑地广人稀，适合先生大兴土木修建冶铁炼钢之所，先生可随意挑选一处宫殿方便行事。”
赌了！
嬴政不管眼前之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决定入股即将大秦商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