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布局
萧七带人去审问伪军,其中营长姓王,是个很年轻的汉子,中等身材,面目生得白净。
屋里三十多个伪军挤在一起,都被除下武器,站在里屋听候处置,看押他们的是两位好手,是当初从骡山跟着萧七杀出来的十人中的两个。
他们勒令伪军抱头跪下,不料伪军营长带头梗着脖子,死不相从。
其中一位好汉脾气暴,已经拉动枪栓,探手去把王营长的领口揪过来:“你跪还是不跪?我这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王营长没好气瞪着他,将胸膛挺到枪口上:“你瘪了我另算,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叫我跪?”
这时萧七刚好走到屋子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他一进来那两个好汉肃然起敬,站直了身子立在门口的两边,没有再纠结王营长跪不跪的事。
他的身边还跟着李二柱等人,均暗自生奇:这帮伪军骨头还挺硬,却怎么做了日本人的走狗?
萧七神情淡漠,扫了一眼灰扑扑的三十多个汉子,最后把视线落在王营长身上:“王营长,你很有骨气啊。”
王营长撇了撇嘴,扭过头看着房顶,不搭腔。
“你看着我的眼睛。”萧七逼视着他。
王营长索性说:“要杀就杀,给个痛快的。”
王进中皮笑肉不笑:“哟呵,你还梗着脖子,不知死字怎么写吗?”
“别着枪出门,上了战场就是兵,是兵就不能怕死。”
李二柱怒斥道:“当兵不怕死,那得分你当啥兵!你们伪军助纣为虐,帮着日本人反欺压本国老百姓,鱼肉乡里,有多少同胞被日军砍头、活埋甚至活活烧死,你对得起你列祖列宗?”
王营长低着头,看向墙角,也不吱声了。
萧七板着脸说:“你当的是汉奸,是向日本人奴颜婢膝,是卖国求荣,你还要豁出命去给日本人硬挺?你是糊涂,是疯,还是傻?”
王营长自惭形秽,低声说:“我不该给鬼子卖命,但我没有办法,我家还有老母要养...”
萧七背负双手,严肃地看向王营长背后的一众伪军,高声说:“同胞们,自从九一八后,鬼子占领了东北三省,不断派驻开拓团,把人关起来当畜生养,见到宝贝就是打砸烧抢,见到女人就是奸淫掳掠,谁家没有被欠下一笔血债?你们的三亲六故就没有被害的吗?你们见到他们,面上不羞吗?心里不愧吗?半夜睡得着觉吗?”
被他连声质问,三十多人羞愧难当,齐刷刷扑通跪地:“长官!你把我们毙了吧!”
王营长跪在地上,连抽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对不起祖宗,你瘪了我吧!”
“我们抬不起头来啊,长官!”
说着他去摸萧七的枪口,按在自己脑门上。
萧七平复了语气,抽回枪口,把王营长扶起来,又对众人说道:“起来,都起来。”
众人这才起身。
萧七看着他们:“你们肯认错,证明你们心里还有悔意,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王营长擦去泪水:“长官,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让我们将功抵过!”
“你们作用可大了。我现在就需要你们替我做一件事情,但是有可能掉脑袋,你们敢做吗?”萧七说。
“但凭吩咐!”众人齐声喊道。
“好,我要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帮我报信。”
“报信?报什么信?”众人面面相觑。
萧七正声严肃地说:“报日本鬼子的信。我要你们去告诉小川浩,迎州城已经被我雷老虎拿下了,城内的所有军需、文件都落在我手里,并且我这个雷老虎下一步还打算北上攻打随州、化州,趁着关东军主力调走,重新动摇伪满洲国根基!”
听罢,王营长睁大眼睛,下意识退了半步,喃喃说:“这...这不能!才说了要将功抵过,你就是把我脑袋砍了,我也决计不能出卖同胞!”
萧七哈哈大笑:“放心,不是让你们出卖同胞,你们只需要有一个人如实把我攻克迎州的事汇报给小川,钓他上钩就行了。”
说清意图后,他们只迟疑了一秒,便有人高举手说:“我去!”
紧接着众人争相举手:“我去,我腿脚快,一日内可来回!”
他们争了一阵,最后王营长站出来说:“都别吵了,我去最合适。”
他们守城不利,去报信有很大可能直接被小川浩当场毙了,王营长心知这一点,便强硬揽下这个任务。
营长发话,其他人自没什么可说的,这件事便就此敲定。
萧七领众人布防设伏,他有意要将小川浩斩于迎州城,这样方能立威,迫使调动关东军主力。
城中还有鬼子留下的装备,几挺不便带走的轻重机枪,几门火炮,步枪数十条,子弹十余箱,炮弹二十多枚。
叶伯在迎州城威望不逊于张老板,识得的米铺老板、布商、油商、肉户皆愿给他面子,网罗城中的粮食,装了一车,却迟迟没有送过去。
“爹,我去把这些粮食交给雷队长他们。”叶海说着便去推车。
然而叶伯抬手阻止道:“不忙,我刚才差人到前边打探,知道他们游击队准备把小川浩引回迎州城。让他们打赢了倒还好,可若是打输了,这一车的粮食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两手搭在龙头拐上立住,两眼微眯看向城门方向。
叶海没他爹精明,挠了挠头道:“那...爹的意思是?”
四下里的百姓都明白叶伯的意思,便出言道:“这个雷老虎,只带了几十号人,纵是饶上一众伪军怕是也难敌鬼子兵强马壮,竟然敢将鬼子主动引回迎州,委实不自量力。我们非是不愿意助抗日好汉一臂之力,可他有勇无谋,只怕累了我们性命。”
肉铺的老板腆着个肚子,点点头道:“是啊,鬼子打不打,日子还是要过的,要我出点钱出点力,好说,但是要我把命也丢了,那不成。我还有媳妇,有老母,有香火要续呢。”
张老板一人叼着烟斗,独自靠在墙角,失神望天,低声自语:“我将浩中托付给他,究竟是对了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