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峙

“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源血’这个词的？”塞西莉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更多的是一种急迫。

果然。

当塞西莉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恩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带来奇怪增益的“源血诅咒——猩红”，果然是自己被献祭了一次才有的产物。

“源血？”格蕾丝微微皱眉，瞧了一眼塞西莉娅。

此刻的塞西莉娅，已经快要把身体贴到罗恩身上了，甚至微微颤抖着。

塞西莉娅虽然性格恶劣，但毕竟劳苦功高，在魔女中地位不低，格蕾丝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炼金魔女有过如此急迫的时刻。

罗恩当然不会说自己身上有名为源血的诅咒这种事情，谁知道炼金魔女会不会又对他提起不该有的兴趣。

当然，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获得的信息。

说出“源血”的存在时，任务就主动送来提示。

【任务：命定之人

触发关键线索——源血（1/3）

源血：血肉道途，是灵恩教派承认的33条途径之一，血月被魔女们证实，作用于肉体，源血，则是属于‘血’的灵性部分，还有最后的一部分，作用于灵魂。众神逝去的现世，关于‘道途’的知识已经成为禁忌，而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对魔女之家来说，这一切似乎十分重要。请继续调查下去，命运的一切馈赠，其实都在暗处都标好了价码。】

获得关键信息，现在就要拿不存在的知识谈条件了。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血月是和【血肉道途】有关的灵性概念，在那本书上我同样看到了源血……”罗恩抬头观察着塞西莉娅的神色，“源血应该是‘血’的部分，另外还欠缺灵魂的部分。”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塞西莉娅眼前一亮，迫不及待追问道。

罗恩所说的信息，没有错误，都和研究相符，如果说之前有所怀疑，现在已经信了三分。

当然，塞西莉娅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信息完全来自于面板。

罗恩想到任务提示中出现的禁忌二字，沉吟片刻：“禁忌秘典？”

“禁忌……原来如此……”塞西莉娅语气中充满欣喜，“原来这就是禁忌知识……你在哪里找到的那本书？还有什么信息？”

罗恩每说一条信息，可信度就在她眼中加深一层，如果不是真正研究“失落神代”的学者，连“禁忌”两个词都不知道。

旁听的格蕾丝则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罗恩看。

这家伙，刚才是不是用了疑问的语气？但看塞西莉娅如此认真的态度……似乎，确有其事？

罗恩也愣了一下。

看塞西莉娅的态度，面板上所说的“禁忌”，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还以为只是游戏介绍中普通的书面用语。

“那本书的内容我只记得一部分，是在国立大图书馆找到的，内容用神代的密语写成，身为学者，我仅仅解读了一部分，当然可以默写出来，所以……”罗恩斟酌着用词，决定先谈条件，“我可以毫无保留地默写出来那些内容，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以及合理的待遇。”

国立大图书馆位于穆里亚帝国首都艾朗，藏书约为700万册，还有很多是无人知晓的古卷，就算在其中待了一辈子图书管理员，也不敢说大图书馆内，是不是有那么一本书。

所以罗恩说起谎来毫无负担，魔女们一时半会无法确认真伪。

这只是缓兵之计，以罗恩对塞西莉娅的了解，获得这些知识之前，她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

“贵族都是群酒囊饭袋，没想到其中，也有你这样的学者，居然能解读神代的文字。”塞西莉娅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阴翳，“好，我答应你，只要证实你的信息对我们有用。”

“那就好。”罗恩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着塞西莉娅，“你们为什么要执着于血肉道途？据我所知，这条道途最高的上限是阶位【7】，甚至因为过于血腥的仪式，被灵恩教派打入【邪恶道途】的分类，在大陆上并不受欢迎。”

旁敲侧击魔女之家研究“血肉道途”的目的，是为了确认魔女们对“神座”的利用到了哪一步，以及……那个继承神座的人，是不是非要奥蕾丽不可。

那是和自己被剧情杀息息相关的事情。

“你很了解【血肉道途】……但这与你无关。”塞西莉娅警惕起来，沉着脸地说，“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乖乖交出你所掌握的禁忌知识，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做我的助手。”

邪恶？那是什么？魔女不是天生就被归类于邪恶的一员吗？邪恶的力量和天生邪恶的魔女，本就相得益彰。

“抱歉，奥蕾丽小姐，你不能进去。”门外忽然喧闹起来。

“让开，我要见罗恩！”

“怎么回事？”塞西莉娅皱眉，看向身边的格蕾丝。

格蕾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是奥蕾丽小姐。”守在门口助手上前，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她好像是来找那个实验品的，我从守卫那里接到传讯，10分钟前，奥蕾丽小姐去过地牢。”

“为了实验品？”塞西莉娅回头看了被绑在实验台上的罗恩一眼，神色纳闷，旋即说，“开门，让她进来。”

罗恩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塞西莉娅暂时也会充当自己的保护伞，那么，再加上有奥蕾丽，自己在魔女之家，暂时安全了。

但想要获得自由……得趁这段时间积攒经验升级才行。

现在魔女之家的高端战力的具体阶位，罗恩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未来4.0版本有阶位【5】的战力，现在所处的时间，离那时候还有很远。

门外，奥蕾丽整理了心情，暂且按捺下焦急的情绪，深吸口气走进实验室。

“奥蕾丽小姐。”见到奥蕾丽，塞西莉娅居然抚胸行礼，是十分标准的“鲁恩”礼，这种礼仪已经随着鲁恩的覆灭失传，只有鲁恩的遗民才会使用这种礼仪。

塞西莉娅是鲁恩的遗民？

罗恩眯起了眼睛。

有些不对劲。

奥蕾丽和塞西莉娅，在魔女之家内应该是平级才对，甚至塞西莉娅的地位，一定要高于奥蕾丽。

除了战时，没什么用处的医务室负责人，和掌管着魔女之家所有科研项目的科技工作者。

怎么想都知道谁的地位更高。

那么，塞西莉娅此刻的低姿态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我要带走罗恩。”奥蕾丽进来后，根本没有去看塞西莉娅，只是上下扫视着罗恩，注意到他大腿上有一个明显的伤口时，顿时沉下脸。

罗恩提前换上一副虚弱地表情，朝她笑了笑。

奥蕾丽一下子攥紧了拳头，那虚弱的笑容更是激发出她的保护欲。

【罗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她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奥蕾丽小姐，虽然我很想说如您所愿，但这个男人掌握了对安妮大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我不能让您带走他。”塞西莉娅起身，解释道。

“我会亲自向安妮大人解释，现在你只需要放了他。”

“……”

此刻，罗恩觉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

因为【禁忌知识】，罗恩得到了塞西莉娅的重视，她不可能轻易放他和奥蕾丽离开。

但话又说回来，要是不那么干，在奥蕾丽赶到之前自己就被解剖怎么办？

所以他并不后悔。

“……”塞西莉娅沉默片刻，“抱歉。”

“你竟敢违逆我？”奥蕾丽语气冰冷。

“您的态度如此强硬，总该有一个理由吧，为什么？”塞西莉娅叹了口气，委婉地说，“奥蕾丽小姐，他只是一个祭品，一只侍奉我们的羔羊，这样的人随处可见，您不必如此看中他。”

“他是不同的。不是祭品，更不是羔羊，我爱上了罗恩，他会是我的丈夫。”奥蕾丽仰起天鹅般的脖颈，冷傲地环视所有魔女，“从无法之地到破碎环岛，所有人都会知道，罗恩·欧根会是我未来的丈夫。”

塞西莉娅目瞪口呆。

格蕾丝目瞪口呆。

罗恩……罗恩也目瞪口呆，就算落地是热烈的吻，他也没想到奥蕾丽，是如此勇敢，如此热烈的女性。

炼金工坊内忙碌的魔女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守在门外的肌肉兄贵……也没有敢大喘气的。

工坊内，空气似乎陷入诡异的寂静，似乎落针可闻。

“这件事，爱丽丝大人知道吗？”塞西莉娅用了好久，才平复了心中那股荒谬的情绪。

魔女……神的眷顾者，爱上了人类，还是一个凡人？

她立刻掐断了心中，对罗恩仅剩的那一丝丝欣赏。

取得知识后……杀掉他。

登神之路上不应该有任何杂质。

塞西莉娅眼中蕴藏着冷光。

“爱丽丝姐姐……”奥蕾丽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会亲自向爱丽丝姐姐汇报这件事。”

“那么，不如让爱丽丝大人来裁决这件事。”塞西莉娅推了推眼镜，隐藏自己阴沉的情绪，“抱歉，奥蕾丽小姐，这个男人现在太重要了，他的归属，就用魔女的规矩来决定吧，况且，这对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罗恩心里微微一动。

好事？对奥蕾丽来说是好事……

果然，奥蕾丽成为“血肉神座”的继承者，是有预谋的吗？

罗恩不认为什么人都能成为“登神之路”的继承者。

铸道之人，必有资格。

那么，未来的自己为何能轻易带走她？

谜团。

分支剧情不那么引人注目的细节中，果然都是谜团。

“用魔女的方式决定……塞西莉娅，你似乎并不擅长战斗。”奥蕾丽惊讶于塞西莉娅的坚决。

“为了魔女之家的未来，我可以向您展示我的决心。”塞西莉娅淡淡地说。

战斗？

罗恩也愣住了。

原来魔女之间的规矩是指这个？

“那就来吧。”奥蕾丽看了实验台上的罗恩一眼，和他对视之后移开目光，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会让她们安排好场地……”塞西莉娅转身就走。

“等一下！”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循着看了过去。

被绑在实验台上的罗恩讪笑一声：“这种事情，多少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啊。”

说真的，奥蕾丽找上门来，要救走他，不惜说出“罗恩是她未来的丈夫”这种话，罗恩很感动。

所以，不能让她再做更多了，甚至战斗。

罗恩知道塞西莉娅的能力是什么，如果不是炼金方面的能力过于突出，她本来的称呼，应该是“诡偶”魔女。

塞西莉娅能制造强大的傀儡，那些傀儡，此时有可能就在这座炼金工坊的某处，披着人皮工作。

奥蕾丽空有一身强大的生命力和阶位【2】的身体素质，没有胜算，甚至会受伤。

虽然罗恩知道，受伤对她不算什么，但罗恩同样知道。

《不伦之恋》剧情里，一开始的奥蕾丽，不喜欢战斗，也不喜欢受伤。

如何能让喜欢自己的女孩，为了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呢？

无论如何，罗恩不想那样。

“罗恩……”奥蕾丽红唇轻启。

塞西莉娅停下脚步，沉默不语。

她也想看看这个人类，区区阶位【0】的学者，想做些什么。

“我想留在这里。”罗恩看着奥蕾丽，认真地说。

“可是你在这里会受到伤害，你原本的伤势还没好……”奥蕾丽一时间慌了神，走到罗恩身边，双手拉住他的一只手掌，眼神祈求。

“没关系，刚才只是采血，需要的量大了一些。”罗恩早就观察到奥蕾丽很在意自己腿上的伤口，于是笑着说，“塞西莉娅不是说了我很重要吗？她不会伤害我的，甚至已经答应了让我做她的助手，我可以在这座工坊中工作，正好，我也不想回那座监牢里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不如直接把助手的身份坐实，来给自己要些便利。

这可是从祭品，直接成为魔女之家的一员。

何况罗恩还有其他目的。

“是吗？”奥蕾丽眼神犹疑。

“是的。”罗恩满脸严肃，“而且，我正好是一个学者，现在也无法回到大学，正好可以在塞西莉娅身边学习。”

塞西莉娅听得眉头一挑，双手抱胸，在奥蕾丽身后盯着他看，眼神不善。

罗恩朝她“友好”地笑了一下。

‘小样，你给我等着。’

把自己当做实验品这仇……他可不会忘。

“这样吗……可是……”奥蕾丽低下头，陷入犹豫，时不时偷看罗恩一眼。

“我确实想让他做我的助手，奥蕾丽小姐，刚才只是需要血样进行分析，所以今天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塞西莉娅从善如流，背着手走到实验台边上，亲自为罗恩解开束缚，“要知道，炼金术士选择助手前，通常都会进行考验，刚才那就是我对他的考验。”

“那罗恩通过了吗？”奥蕾丽问。

“当然，奥蕾丽小姐。”塞西莉娅当即示意罗恩从实验台上离开。

“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塞西莉娅已经承诺了，要保证我的安全，不放心的话，就来看我吧。”罗恩尽量让自己离开实验台的姿势自然些，然后笑眯眯地说，“或者你告诉我你住的地方，闲暇时我就去看你。”

“嗯……”奥蕾丽有些害羞，微微低头，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气势。

“奥蕾丽小姐，我还有些事要交代罗恩，你可以等明天再来找他。”塞西莉娅说道。

“哦。”奥蕾丽恋恋不舍地看了罗恩一眼。

“去吧，明天见。”罗恩朝她招了招手。

“明天见。”

塞西莉娅和罗恩一齐看着奥蕾丽的背影，谁都没有先说话，炼金设备在他们身后发出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