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NO.67：黑天堂

贾拉醒了，洛克烊带着薄荷还有珂里桉一起去医院看了他。

虽然人醒了，但说话还是有些艰难。

“这个口齿还是困难，医生说他受的伤很重，被啃食了很多的肉。”珂里桉说。洛克烊在一旁握着他的手不语。

他不禁想起了麦杰。

他一向冷血，看不起生离死别，却在抱着麦杰尸体的那一刻崩溃了。他现在算不算没有辜负麦杰把生还的希望留给他？

“阿烊，你还好吗？”薄荷伸手摩挲着他的肩膀背心。

“没事，只是想起了我的队友。我们起了内讧，他们现在可能还在荒原窟。”洛克烊深吸口气，不想再回忆起那段记忆。尤其是在跟薄荷表明心意之后，他更加觉得之前那段记忆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

珂里桉新奇地跟着喊：“阿烊？”

薄荷略骄傲点头：“对啊，阿烊。我觉得连名带姓好见外哦。”

“是啊。阿烊。”珂里桉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伸爪拍了拍洛克烊的肩膀。

贾拉看着洛克烊，艰难喊出：“阿……烊……”

洛克烊俯身说：“你安心在这里养着。放心，到时候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我们还要一起指正普利顿这个油腻粑粑呢。对了，我结婚了，以后别再觉得我跟艾尼白意难平了————”他拉起薄荷的手十指相扣，“看到了吗？”

戒指在两人手上。

贾拉很是高兴，笑着点头。

“那我们先去珂里桉的店里，改一改戒指。”他拉着薄荷的手，并没有放开。

珂里桉说：“等回我再跟阿烊来看你。”

薄荷顿时有些黑脸了。

“走吧。”

洛克烊拉着薄荷的手，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对。

“？？”

珂里桉丝毫没发现任何异常，“你们俩不是说，想在戒指上刻字吗？我最近刚进了新的工具非常好用——————”

薄荷一路上都不高兴。虽然她不高兴的时候的脸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洛克烊能感觉到她在生气。

回到废品站，薄荷把戒指交过去改尺寸。珂里桉问：“阿烊，薄荷，你们想刻什么字啊？”

洛克烊偷瞟一眼薄荷，说：“刻对方的名字和生日。洛克烊六月二十六和圣玛利亚·𫞩特十一个月一……”

“好嘞……”珂里桉戴上放大镜开始给两人的素圈戒指上刻字。

薄荷坐在一旁不说话，神情不悦，洛克烊拉着她对珂里桉说：“我俩出去抽根烟。”

“就在店里抽呗。”

“不耽误你，你好好刻啊，可不许出错。”洛克烊佯装语气凶狠。

“臭小鬼。”被珂里桉骂了回去。

把薄荷拉出了门，洛克烊问她：“你怎么了？没事吧？”

“……”薄荷低头。

洛克烊伸手摸摸她的脖子，“没生病啊……”

“不是。”薄荷闷闷地说。洛克烊扶着她的肩问：“那怎么了？”

薄荷抬起头：“阿烊……明明是我想一个人叫的啊……烦人……”

“哈哈哈哈哈。”洛克烊真的想把她搂在怀里rua。“那我叫珂里桉不要叫了。”

薄荷拉住他，“不要……别这么对珂里桉……”

“你怎么跟孩子一样。哎，你多跟我撒撒娇。”洛克烊伸手揉着她的脸，薄荷认真地问：“怎么才叫撒娇啊？”

她真的不知道。

洛克烊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啊……如果不明白的话，做你自己就好。”

听他这么说，薄荷冲他一笑。

她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一下洛克烊。他眼中的宠爱一定都属于自己。薄荷确信。

戒指刻完字之后，珂里桉没有留两人，因为天色越来越阴沉，似乎是要下雨。

洛克烊和薄荷为了快点回家只能坐公车。

刚到特临木区时，天空已经开始打雷了。

“这场雨一般会持续多久？”洛克烊问薄荷。薄荷拉着他的手抬头看天，“暴雨会持续一到两周，直到城市布满积水。乌佐里区会开启排水系统，但还是会影响出行。”

洛克烊说：“你知道吗，特临木区会直接淹没很多街道和城区，没有什么措施，大家只会先把东西收拾好，住在低楼层的先去租高楼住，没得住的，就只能搬进高处的临时避难所。”

这让薄荷一下想起了她去费加城的避难所找珂里桉。杂乱无章的地铺，闷热且嘈杂。“阿烊，你小时候也住过避难所吧？”

“我都快忘了。你放心吧，咱们家三楼，不用去避难所。”洛克烊以为薄荷是害怕去避难所。

薄荷解释：“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好啊。无论你问什么，我只要记得住，都会告诉你。”洛克烊过去亲了一下薄荷的侧脸。薄荷已经完全适应了，她笑得眼睛眯起，甜甜的。

“嗯？”洛克烊眼睛猛一犀利，“我没做梦吧？那是艾尼白吧？”

薄荷勾头去看，果然看到不远处藏在人群中的一个身影，在看到两人看向自己后转身就逃。

“……她到底想干什么啊。”洛克烊的怒气一冲上头，他说着就要过去抓艾尼白。

这时天开始下雨了。

薄荷一把抓住洛克烊，“算了。你抓住她她也会说自己没错，一直狡辩。咱们回家吧。”

洛克烊愤愤地看着艾尼白逃走的方向。她真的太极端了，洛克烊帮她一时瞒着秘密，不代表会一辈子帮她瞒着。

她骚扰起来人，真是让洛克烊汗颜。“我当初怎么就沉迷美色了？被她骗得团团转……”

“那是因为没有先认识我。如果先认识我的话，可能就不会被骗了。”薄荷抬手遮住眼前，“哇，雨下的好大，我们快点回去……”

洛克烊拉起她的手，两人淋雨狂奔。

他没什么可担心的，薄荷也喜欢他。亲口说的。

瓢泼大雨跟末日预告一样，把两人淋得浑身湿透。等回家时，两人已经成落汤鸡了。

“我去拿毛巾，然后洗澡……”洛克烊去浴室，薄荷紧跟在她身后。

“阿烊，今天你看到艾尼白……我是想问，你看到艾尼白还会想起你们的曾经吗？”薄荷不知道怎么问，才能向洛克烊透露自己的不安。

洛克烊拿着毛巾搭在她头上：“你放心，我就算世界上只剩下艾尼白一个女人了，我也不会喜欢她。你别担心。从遇见你开始，我想我就只能喜欢你了。”

薄荷动容，她从来没有表达过内心，所以表白的时候，会怕显得很笨拙。“阿烊，我，我下面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自从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可以让我安心拥抱的人，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可能之前是因为我害怕喜欢着你，所以我对你很坏……我不会跟人好好交往，对不起阿烊……”

“别道歉，这不是你的原因啊。”洛克烊看着她快要哭了的样子，有些着急。“薄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有安全感？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洛克烊慌张的样子不是自己想要的，薄荷连忙靠近他，“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愿意，喜欢这样的我——————”她带着哭腔，无助得让人无法无动于衷。

猛地抱住薄荷，洛克烊紧紧收着手臂，感受着薄荷的窒息，他的心疼也这么窒息。薄荷一下也没有挣扎，洛克烊对她怎么样都好。

“薄荷——————”他猛地放开薄荷扶着她的肩膀，无比坚定且深情地说：“我们谈恋爱吧，瞒着神明，瞒着世界，瞒着所有人。好吗？”

薄荷眼圈猛地红了。

“我们——————”洛克烊准备再往下说，就被薄荷抓着后脑的头发吻了上去。

“好！！”薄荷先亲完，才答应。

两人紧紧抱着对方冰冷的身体，就算自己冰凉，也想温暖对方。

很高兴认识你。让我们慢慢相爱。

人生并不止是有一条道路，在道路奔跑，途中不断的迷失，失望和反复徘徊是常事，无人例外。而我们还是学不乖，一边痛苦，一边期待。

一辆失控的旧车在特临木的黑夜横冲直撞，尖锐的刹车声刺破神经。就像是一抹带着烈火色的颜料，彻底沸腾了纯黑的寂静。

旧车没有车顶，薄荷从车上跳起来举手大笑，猛烈的风把她的墨绿色长发吹直在后脑。“哎哎哎————阿烊——————跳车——————”

薄荷抓起一旁不会开车只会猛踩油门的洛克烊，一个翻身把他带下车，两人滚落在地，飞驰着的车子撞向了一面墙，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报废。而两个罪魁祸首正大笑着从地上爬起来。

“受伤了吗？”洛克烊问。

薄荷张开手，她的手肘和膝盖都蹭破了，“没事——————”

洛克烊也给她笑着展示自己的伤口：“那我们去玩点别的？”他们背后燃烧起来的炙热的颜色，不灭热烈。

“走——————”不顾正在滴着能量液的伤口，薄荷趁着巡护队来之前抓起他就跑。

他们的相爱，就如同那辆失控的旧车，谁也无法让他们停下。

特临木区每一晚都惊心动魄。洛克烊会用手推车推着坐在车里吃零食的薄荷飞奔在无人的广场，在看到墙上贴着的宇宙通缉令后，薄荷会直接掏出打火机掷过去，接着洛克烊从推车里掏出酒扔过去，墙上的通缉令被酒和火焰碰撞后，爆裂焚烧。两人在火光中拍手大笑，狠狠往对方身上互扔零食；而人们见过最多的就是洛克烊和薄荷在夜店吞云吐雾，跟着音乐好看地扭动，在酒精上头之后对着在场有家暴前科的壮汉大打出手；最过分的可能就是洛克烊暴力驱赶电玩店的人，然后他把薄荷摁在弹球机上跟着弹球颤动。疯子从来不在乎世俗，尼古丁和酒精还有激烈的爱仿佛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快乐根源。

他们太过相像，都需要自由，直白，极端，咄咄逼人的爱。就像薄荷总是会猛跳上洛克烊身上跟他接吻，洛克烊一定会正好接住她。两人无比享受着碰撞带来的疼痛感。这是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可能肆意妄为，无恶不作才是他们的恋爱方式。

但恋爱没有错。

关于两人的恶事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帖子，休兰伯跟自己说了无数遍要断网，却还是忍不住看。

“疯了……她真的疯了……”休兰伯气得瘫坐在椅子上，一旁的佣人递上了药，让他镇定。

“孩他爸，我都说了你不要在看这些了。薄荷既然跟这个洛克烊能犯下这么多的事，说明两人很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卡罗勾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

偷拍的视角中，洛克烊叼着烟被薄荷拉着奔跑，薄荷举着一支烟花，后面是她用烟花放的火。她脸上的笑是在这个家里从来没出现过的。

休兰伯深吸口气：“我作为父亲，我自认为……我没有亏待过她啊。为什么她要这么糟践自己，还要拉着全家人丢脸……”

“好在在这些新闻没出现之前，她的哥哥们都结婚了。就差蜜芙了……”卡罗故作委屈地说。

正好蜜芙穿着职装从楼上下来。

“哎，蜜芙——————快来劝劝你爸。他快被你不省心的姐姐气坏了……”卡罗高声冲蜜芙喊。

蜜芙边带工牌边说：“我上班要迟到了。我们世界台最近很忙——————”

“啊……是吗……”

蜜芙对卡罗说：“妈，最近又开始不太平了，很多少女又接连消失了。我们台里追踪报道这件事，我都好几天加班了……”

“啊……那你可得小心点啊。”卡罗交代。“要我派人去接送你吗？”

“当然用了。不然我跟你说什么啊。”蜜芙不满地说。

卡罗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安排……”

休兰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报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薄荷打过去。

「你是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在打了三四通之后，薄荷那边终于接通了。自然是没有好语气。

休兰伯忍着火气说：「都快一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都不回家，你就当我死了吧。」薄荷正趴在床上，洛克烊在外面浇花。这时是特临木两个小时的白天时间。

薄荷趁休兰伯还没发脾气，直接说：「就像你们杀了我妈妈一样，你们就当把我也杀了就行了。」

说完薄荷就挂断了。

洛克烊听到她的语气，不难想象在那边的休兰伯已经气炸了。

“阿烊~~”薄荷一下蹦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洛克烊。

洛克烊没穿上衣，薄荷把手搭在他的腹肌上。“唔……”

“怎么了？”洛克烊感觉到她的体温上升。因为他也是。

而这时薄荷就穿了一件吊带，薄薄地贴上来，也让洛克烊心猿意马。“嘶，不舒服。别闹。”他摁住薄荷的手，转过身，薄荷故作委屈地看着他，“唉，跟你结婚之前我没这么色啊……”其实两人也才刚结束一次。这种事太怪了，薄荷本来有些不舒服的抗拒，结果发现越来越多次后，沉迷的反而是自己。

“那是因为我太行了。”洛克烊坏笑着把薄荷抱起来，薄荷跟着他坏笑：“是啊，你太行了……哎，我刚才发现你的后背，好适合纹身哦。我之前就觉得你脖颈上的那个纹身非常合适。你纹上不像通缉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特别性感。”

“？？”洛克烊把薄荷放在床上，“我怎么没想到啊？薄荷，你想纹身吗？”

“什么？”薄荷眼神一亮。

洛克烊摸过薄荷的耳垂，“我们都有耳洞……这不是第一次了。那我们去纹身吧，把我们想的都纹在身上，生死带着……”

“好。”薄荷终于碰到了一个懂自己的人了。

冷风机呼呼在店里吹着，有些许噪音。

珂里桉托腮无语。

纹身店机器的声音有些刺耳。

“你们两个都是疯子。都是疯子——————”它对纹身店的熟人说：“下手重一点，疼死他们。”

薄荷和洛克烊忍不住大笑。

珂里桉说：“你们怎么这么疯啊？违法乱纪的事做完了不说，现在还……还……”

“我俩睡了。”薄荷说。

洛克烊点头：“我俩相爱了。”

“噗——————”珂里桉抱头：“停——————我不需要知道细节……”

这时是加拉门的下午时分，橙黄色的光透过橱窗照射进来，柔和温暖，像世界的爱意。

珂里桉岔开话题：“纹的什么图案啊？”它过去看。

两人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正在涂润肤霜。珂里桉对洛克烊说：“你脖子后面的纹身要遮掩吗？”

“不。这是我的回忆。”洛克烊从来没因为这个烦恼过。

擦掉润肤霜，洛克烊指了指后背。

他的右肩上纹了「欢迎快乐」。跟薄荷的左肩上的「接受拥抱」呼应。

然后他整条左小臂外侧是黑色翻涌的海浪，在挣扎咆哮，等待死亡。

“唔？？你能选一张我好看点的照片吗？”珂里桉不满地看着他右臂上的一只卡通小狗头。就是按着他的身份卡照片纹的。洛克烊笑笑，“我就喜欢这张啊……”

“那薄荷呢？”珂里桉问。

洛克烊指了指锁骨处。是两片拇指大小的薄荷叶。

“哇，我喜欢。”薄荷从里屋出来托腮说。

“你纹的什么？”珂里桉问。

薄荷除了跟洛克烊呼应的纹身，还在左大臂臂弯处纹了一圈臂环。“这是阿烊的心跳。”她让洛克烊说喜欢她，然后在那一瞬间捕捉了这个心跳图。“还有这里~~”薄荷指了指左小臂外侧她纹的四个卡通图案，三只哭笑怒的小羊头，一直懵懵的小狗头。

珂里桉爪子戳了戳薄荷的额头，“你俩真的烦人。”

薄荷失笑：“还有我妈妈。”她在指缝里纹了「盖·乐茨」。

珂里桉付钱，薄荷和洛克烊牵手出门，这时的加拉门正值光轮落下，地平线的光即将消失。

“你们俩的情侣纹身好像神明的翅膀。”珂里桉跟出来说。

洛克烊和薄荷听后相视一笑。

珂里桉接着说：“你们真的很像神明啊。”

“我们是恶魔。”薄荷说笑。洛克烊回头冲她笑。

在光和暗的交界处，两个被抛弃的残缺恶魔终于在平平无奇的一天里，有了拥抱飞翔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