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锋芒！
投影的频次太密，短则三五分钟、长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不固定。
逼迫的苏晏不得不精打细算去使用自己的心神、体力，在能节省处尽量节省，不浪费一分一毫。
他心中的一些念头，也从“探究”变成了“渴望”——“要是能灵活的使用心神就好了，我现在的注意力，用起来还是太迟钝、太粗糙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到训练的办法才行。”没有一刻，他对这一个东西这么渴望的：
渴望心神可以如臂使指，灵活的随着他的心意而动，细腻的分出丝丝缕缕。
可惜……这，又岂是一时之功？
他分配人手，进行警戒，自己却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听上，尽量少思、少想。
耳畔时而积起一下尖锐、刺耳的耳鸣，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
“嗡！”
人也瞬间清醒。
他心头闪过一念，“我这是假寐，也不借助内息，就达到了和站寻气桩深入之后一样的境界？”这样的耳鸣，他可太过于熟悉了。
只是，现在毕竟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这个念头才浮起来，就被苏晏无情掐灭。
一日夜高强度的连番煎熬，苏晏一行人疲惫不堪，相较之下，苏晏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反倒是最好的。
又一日夜，却有人昏迷，被几架大蚊子带走了。
“一连两天，投影频繁，咱们频繁调度、作战，体力和精神都大量消耗，她们坚持不住，是正常的。”一同学说。他的声音，透着沉重。
也有人问：“晏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晏站起身，扫一眼众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了一句话，却直入人心！
他们的心中隐有答案，但却并不坚定，分明是犹豫、摇摆的！
在社会（并不局限于人类的社会）的运行逻辑中，存在着一个很有趣却必要的机制：
头羊。
在群体遭遇危机时，第一个站出来，舍我其谁的那个人便是“头羊”——
他和聪明、愚蠢、奸诈、憨厚、善良、凶恶等一切的品性都无关。
当一个群体处于无序状态。
那第一个脱离无序状态“舍我其谁”的那个人，就是“头羊”，余下的人会跟随、盲从。
也只有在和平的时期，“头羊”才是靠着竞争出现的。
处于无序状态的人需要有人给出答案——
不论对错！
它还有一个极为专业的社会心理学名词：
群体无意识行为。
苏晏作为他们的“主心骨”，作为获取了这一个“群体无意识”的主导权，主导这个意识的人，他的“答案”才是定心丸——即便，他们本来想的就是一样的。
苏晏深吸一口气，面具随着吸气，发出了“呲呲”声。
他将刀连着刀鞘在地上一插，双手扶刀柄！
“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只有最强者，才会被区别对待……我们，可是打过六目巨魔的啊！
“我们被限定在这里，我们无法离开，我们还要面对数不尽的骚扰……
“干渴、饥饿、困乏、窒息……
“还有五天！
“导演这一场魔鬼周的人，一定不会给我们空投物资，并且一定会持续不断地进行骚扰。”
这，就是苏晏的“答案”，也是他们正在面对的“事实”……
苏晏说，“我们怎么办？凉拌！坚持不下去的，就离去，能够坚持下去的，就跟我一起——守住这一片阵地！”
一人“哈哈”大笑，“作为强者被针对，这是我们的荣耀……这一会儿，别的班级都还在苦苦挣扎吧？”
“对，劳资可不想他们得意……干他们！七天都过去了两天了，不就还有五天吗？”
一众人却是气势升腾，生出了无穷的斗志。
蓝桥艺术班的女生却更感情，自然也就被感染了，也跟着叫，“怕什么，不就还有五天吗？”
苏晏说，“好！”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接下来，咱们面对的就是一件事——
“尽量保存体力、精神！尽量保存体力、精神！尽量保存体力、精神！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记住了吗？”
“记住了！”
苏晏也不知道他们对战时短暂养神的法子是不是知晓，就传了一些老爹说过的经验，“记住，闭上眼睛，心里默数到十，就要睁一下眼。数到十，就睁一次。”
“为什么数到十睁一次眼？”这样的小技巧，的确有很多同学不知道。
苏晏答了一句，“因为怕你睡着了。”说完，他就又坐下来，在同学身上一靠，假寐去了。
过了第三天，苏晏一行人中就又淘汰了十多人，竟然还都是武学数学与分析班的。
反倒是蓝桥艺术班淘汰的很少，只是走了两个。
苏晏等人却是熟悉了节奏。
第五天的时候，苏晏的大脑明显迟钝了……他心想，“如果我是藏象境，可以消化身体脂肪，维持体力就好了。”
可惜，他不是藏象！
他甚至都不敢去分心想“如何通过注意力巡游动力链的办法，复制到别的用途”这件事——现在的营养，已经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了。
他眼中的色彩、耳朵里的声音，也都变得暗弱、低沉，就好像那种老古董电视机电压不足时候的色彩、声音一个样！
这个世界似乎正在远离他……
他们一群人，也都大差不差，女生们的表现还稍微好一些。
相较之下，旁的队伍虽然也惨了一些，却不缺空投的食物……
虽然只是每个人一个小箱子。
可是，它是食物啊！
得到了空投的同学纷纷拿起防化面具的过滤器在箱子上的一个圆形的口子上一塞。
就听“砰”的一声响，箱子就突然膨胀，在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就把人整个包裹了进去，内外隔绝。
进去的人一动，就撕开了裹在身上的一层薄薄的膜，摘掉了面具就拿起里面的食物往嘴里猛塞。
吃完了食物，还有一瓶水，喝了之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种小箱子叫“防辐射补给箱”，它的设计就是一种类似于气球的设计，里面存放了固体气体，一经化合，就会迅速将它吹起来。
它也分出了两层，一层会贴身包裹，另一层会将人罩住，就这样形成一个隔绝辐射的小空间。
人在这个小空间中，就可以摘下防化面具吃喝，甚至是拉屎、撒尿。
苏晏一行面对的绝境，却更残忍——
他们即便看得见水源，看到了偶尔出现的野兔、老鼠，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没有防辐射补给箱，他们就没有办法摘下防化面具——摘下了，就意味着结束！
他们，只能——
熬！
用自己的意志去煎熬。
“把医疗救生机尽量投放过去，就近准备……一定不要让他们出意外！”导演这一场魔鬼周的众人，都在关注苏晏和他的队伍，他们的战斗意志，令人侧目。
一架一架的医疗救生机隐在了天空，距离苏晏等人的头顶不过就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数量上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二比一。
每两个人，就有一架医疗救生机照料。
“还有一天半，34个小时，他们能否坚持？”
正所谓“行百步者半九十”，许多人的崩溃，往往都是在成功前的一瞬——明明只是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成功，却选择了放弃。
苏晏他们，又能坚持到结束吗？
距离魔鬼周结束还有五个小时！
苏晏一行就只剩下了三十六人，二十一名蓝桥艺术系的学生，十五名武安大学武学数学与分析班的学生。
头顶上的医疗救生机的比例达到了一比一！
同学们各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耳鸣、眼花现象，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似乎随时可以倒下。
令指挥部震惊的，却是苏晏——他此时竟然依旧保持了战斗力！
人虽已摇摇欲坠，可一刀劈出，却依旧锋芒鼎盛。
“杀！”
依然还是一刀，围困过来的机器人就被一刀解决。
“你们注意，结阵——”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到了现如今的程度，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他们连提刀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
他有！
哪怕身体一样的疲乏，人的精神、体力也都熬到了极致。
可他将心神巡游经筋、经络、气血之间，却依然可以在一瞬间精确的绽放出精确、凛冽的杀招！
一招之后，苏晏的眼前就是一黑，又迅速亮了一点点，他心知自己也到了极限。
分明晴朗的天空却暗淡如幽冥，苏晏将刀插在地上，拄着刀缓一口气。
这是指挥部最后的手段——
鉴于他们体力、精神的消耗都到了极限，所以也就不再使用投影，而是再次投入了机器人。
苏晏缓一口气，就反身杀去，整个人身上都涌动着一股令人惊悸的气息掠杀过去。
他的精神已经被煎熬的单薄，但却也因此变得锐利。
七日磨一刀，今日见锋芒！
这一刀竟然拥有了一种精神上的特质，让人仿佛看到了滚滚狼烟蒸腾，将天空变成暗红的肃杀。
只可惜，机器人不懂得这种气象——但它也没有办法逃避这一刀。
苏晏竭尽所能的节约体力。
所以这一刀，是以步法推动，以身体的前扑的惯性作为力量的源泉的一刀，直破机器人的心窝。
但，在场的人，却都感受到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沙场残阳卷过的腥风，直落人心。
“这种气势！”
指挥部里，众人也都为之震惊。心头辛稼轩的词章更是翻滚、涌动，似要脱口而出。
于一彤眼中闪烁异彩，轻喃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一颗芳心萌动。
一人感叹，“汉儿当如是！”
苏晏缓一口气，便杀一个假想敌，大脑极度的缺氧，已经让他忘记了这是魔鬼周，只不过是一次磨练。
杀完了机器人，他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大概几分钟，忽然就倒了下去。
苏晏只感觉自己的头很疼，就像是裂开了一样，双眼也干涩异常，即便闭着眼睛，也很难受。
“你醒了？”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却有些熟悉……过了几个呼吸，他才想起是谁，“于姐？”
“嗯，感觉怎么样？”于一彤问。
“眼睛干……喉咙……”
“行，你等一下。”
就听着一阵声响，听着该是与一彤在取什么东西。接着，他的眼睛就被掰开，滴了眼药水。
清凉的液体进入了眼睛，有一瞬间轻微的刺痛，紧跟着就清爽起来，没了干涩的感觉。
他这才能睁开眼……
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一旁的窗户开着，吹进来一阵习习的清风。又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白蓝相间的柜子和于一彤。
“这里，好像是医院？”苏晏问。
于一彤问：“猜猜，是怎么进来的？”
苏晏想了想，“有些想不起来了。”
于一彤笑，“想不起来了啊？那挺好的……你要是想起来了，还不得跳起来追着我打！”
苏晏翻了个白眼，“那你是做的多缺德啊？我猜猜……那什么投影，你的主意吧？
“后来不给空投，也是你的主意吧？
“还有……”
于一彤无语，拿起一杯米粥，插了吸管，将吸管塞进苏晏嘴里，“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苏晏自己撑着身体坐起来一些，只感觉浑身无力，“我是有些想不起来了，又不是失忆！”
于一彤说，“你这一次魔鬼周的表现非常好，大家都佩服你呢！”
“于姐，你说你怎么那么损？”苏晏当面控诉。
“以为你是病号我不敢收拾你是吧？”于一彤说是这么说，不过手里的动作却很诚实，她双手在苏晏两肋一抱，将人扶着坐起来，背后还垫了枕头，“别说，你还别说……我真不敢！”
“噗！”苏晏险些把粥一口喷出来。
“好好喝你的粥！
“军医说了，你营养亏空，不过现在肚子里还不能一下子吃东西，就先喝米粥，恢复一些了，姐请你吃大餐！
“你这身体啊，可得养好了。这一次魔鬼周你可给我涨脸了……接下来的演习，还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