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王府宴会二
安国相王府。
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
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奔忙穿梭在回廊之间。
与整个安国相王府的热闹不同，位于东北角的书房别苑却是极为安静。
即使有一两个宫女、内侍偶然路过，也都是近乎本能地轻放脚步，生怕惊扰书房内的相王殿下。
书房内，瘦削的相王李旦坐在胡凳上，手里捧着一卷《汉书》，读的津津有味。
笃笃笃。
忽地，敲门声响起。
“阿耶。”李隆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旦抬起头，将《汉书》轻轻放在矮几上，又用镇纸平压。
做完这一切后，方才出声道：“进来吧。”
书房门被徐徐推开。
“孩儿见过阿耶。”李隆基提起袍子，跪地行礼。
望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器宇轩昂的儿子，李旦心中甚为满意。
虽然他是庶出，但那份胆识却是世所罕见，不怪母后对其大加赞赏。
但有些事，他做的太过活跃了。
李旦温和目光忽地冷了下来，道：“昨夜那只大虫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伤着卫王妃？”
“呃……”李隆基抬起头颅，对上李旦冷冽的目光，喉咙一哽，想要开口辩驳，却不知从何讲起，只得低头磕了下去。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只是生气片刻，李旦便开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发，危及的不仅仅是你临淄王府。”
“现在武氏、韦氏权势滔天，你皇伯又深忌惮于我。若是卫王不幸有个三长两短，纠察下来，后果哪堪设想？”
“我让你前往卫王府探视，本意是想让你交好卫王。你倒好，私自做主，将卫王夫妇引上邙山。”
“若非卫王赶到及时或者卫王武艺不精，你与王氏、卫王妃现在早就化作了大虫食物！”
“人人都说三郎类太宗文皇帝。你以为那是在夸你吗？”
“他们那是在捧杀你！你明不明白？”
李旦恨铁不成钢，谆谆教诲，言辞虽然锋利，但又何尝不是爱子心切。
“孩儿知错！”李隆基蓦然抬头，泪流满面。
“唉……你起来吧。”
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想明白了。李旦摇摇头，心道：儿孙都是来讨债的啊！
“把昨天见过、听到的都给我讲一遍。”
“是。”李隆基站起来，躬立在李旦身边。
将昨天从卫王府开始，到今日下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给李旦听。
随着李隆基的讲述，李旦的两眉之间逐渐凝现出一个“川”字。
“等等。”李旦忽然叫停李隆基，问道：“你在禅音观见到了洛州长史薛季昶？”
李隆基点点头。
李旦得到肯定答复后，站起身子，通过纱窗眺望远方。
禅音观是什么地方，他比李隆基清楚。
那里名义上一座道观，实际却是一座监牢！
薛季昶去那儿干吗？
奉了谁的命令？
张柬之？崔玄暐？亦或是上阳宫？
李旦不知想到了什么，后背忽地沁出一身冷汗。
“阿耶您……”李隆基看见李旦身躯在微微发抖，急忙走上前扶住他。
“无妨。老毛病了。”李旦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昨夜那只大虫来路查清楚没？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
李隆基摇摇头，道：“毫无头绪。应该是意外出现的。”
“是意外就好！意外好啊！”李旦无意识地转动着佛珠，嘴里呢喃着。
“启禀王爷，巳时二刻了。”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退下吧，我马上来。”李旦回道。
“诺。”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郎，你与王氏替阿耶去大门迎宾吧。”李旦摸着李隆基的后脑勺温和地说道：“关于卫王、禅音观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出去。”
“我与你太平姑姑，求的只是一个安稳。卫王若是心存我们这两个叔、姑，那一切自然都是好的，不存也无妨。”
“孩儿明白。”李隆基作揖。
“你大兄……不提也罢，你下去吧。”李旦欲言又止，挥了挥手。
望着李隆基远去的背影，李旦又陷入了沉思。
……
唐制，王可乘坐驷马车，且拥有自己的仪仗队。
代表着皇室威严的四驾马车，浩浩荡荡的开往相王府。
马车很宽敞，足够容纳四人并排而坐。
杨妃坐姿端正，颇有皇室贵族姿态，双手交叉置于小腹前。
她是标准的唐朝美人装扮，松敞短襦半臂的对襟，高束的石榴裙腰，后背披着金红色狐裘披肩，额前轻点红梅状。
李重俊百无聊赖地坐在矮墩上，一双眼睛贼亮，目不转盯地她裙腰之上那对半遮半掩、波涛汹涌的腻白。
他原本打算骑马来着，但是拗不过杨妃的强势：出门在外，一切都得遵照礼仪行事，皇室威严不可轻贱！
因此只能被束缚在马车内。
即使坐着矮墩，铺了狐裘，还是感觉很难受。
路面不平整，马车行走起来摇摇晃晃，颠簸的人都快散架了。
若是重生前，他会觉得这很正常，但是当他坐过现代的轿车之后，就感觉马车尤为难受。
减震系统太拉夸了！
车轮也太硬了！
杨妃凝视着
“郎君在想什么呢？”杨妃面色绯红，出声打断李重俊的思绪。
“我在想一种可以日行千里的自动马车。”李重俊存心逗逗她，半开玩笑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识过李重俊的斐然文采。杨妃对于郎君所描述的自动马车，竟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或是奇怪。
而是用探寻的口吻问道：“郎君所说的自动马车是何物？果真可以日行千里吗？”
“那当……然！”李重俊正准备吹嘘一番，但是当看到杨妃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眸时，又焉了，“可惜以我大唐的匠艺永远不可能制造出来。否则定让娘子体验体验。”
“一辆马车而已，我大唐物华天宝……”杨妃气势雄伟，挥手之间仿佛撩动云海。
嫣红小脸，宛若鲜艳盛开的玫瑰花，芳香喜人。
“噗！”李重俊笑着搂过她，正欲亲吻的时候，杨妃羞涩地伸手堵住他的嘴道：“哎呀，郎君饶了妾身，好不容易涂好的脂粉，弄花了恐遭世人耻笑。”
李重俊伸出食指在她雪白波浪上戳了一下，笑道：“自动马车虽然造不出来，但是等相王叔宴席结束后，为夫送你一件礼物，保证娘子喜欢。”
“当真！”杨妃真的很会提供情绪价值，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李重俊心跳骤然加快。
就在两人感情极速升温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抖动，哐当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重俊怒问，差点磕到杨妃额头。
“回殿下，是温王殿下挡住了马车。”车夫的声音传来。
——分界线——
（玄宗）性英断多艺，尤知音律，善八分书。仪范伟丽，有非常之表。
朔望车骑至朝堂，金吾将军武懿宗忌上严整，诃排仪仗，因欲折之。上叱之曰：“吾家朝堂，干汝何事？敢迫吾骑从！”则天闻而特加宠异之。寻却入阁。
——《旧唐书·玄宗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