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化凡入世
浩然剑气凌空一滞,犹如一束遮天利刃正破云开天。
壮丽,磅礴。
此刻天地静止,缥缈无音,陈亭像是六合棋盘中的一颗渺小棋子。
正与天对弈。
许是将要落子,又或是幻梦一场。
无边止境中竟忽有脚陷沙地声响起。
陈亭一怔,慌忙转身。
荒漠之中,沙成帘状,而后一道身影正拍帘而来。
修身黑甲淌沙不染。
英姿飒爽,傲气袭人。
是一高挑女子。
她慢步而行,面如静波,好似这周天一幕不过尔尔。
片刻后,女子顿下脚步,立于他身前。
陈亭望着这清丽脱俗的人影却呆立原地,不可话语。
“所谓绝天地通是由天上之人斩断天梯建木,夺人间大道造化所致。”
她自顾自地低语,话音柔中存刚,独含尊意。
闻言,陈亭如梦方醒,赶忙将那被折服的心神抽回,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对此话语,黑甲女子置若罔闻,只背着手,迈起步履向着黑袍人行去。
“人间自有天骄无数,数千年来,欲飞升者不计其数。”
她轻弹那通天锋刃,继续言道:“可惜枷锁不断,结局自是陨落当场,给天上平添灵气。”
陈亭听得云里雾里,只好仔细翻阅这半生记忆。
片刻后,他知晓了天下修士皆被这绝天地通所困,纵然境界已至登仙,却也难逃大道掌控。
人间自圈一地,与天相隔。
“总有不世天骄自认天下无双,强撼天道,最终不过枯骨一具。”
清脆嗓音触及耳旁,陈亭身躯逐渐僵硬。
这说的,不就我们七人。
“你究竟是何意?”
闻言,黑甲女子侧过眼眸,目光扫过陈亭周身,若有所思。
“你境界虽入化神,但寿元俱丧,如此,命在旦夕。”
“但若重入阴阳,再世为人,依旧躲不开上面窥窃。”
她随意抬起手,一枚灿光灵珠浮现掌间,夺人眼球。
“唯有魂魄破体而出,化凡入世,不入轮回,或有一丝机会。”
听得此言,陈亭面显踌躇。
听这意思,若是现在死了还能投胎,可这什么天道会一直压着我。
而且难保下一世是个啥。
这,没得选。
思索许久后,陈亭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为何帮我?”
闻言,黑甲女子将灵珠递过,旋即转过身子,缓步向来路行去。
“赴约。”
一言刚落,其身影蓦然消失于漫天黄沙中,好似她从未出现过。
而后,剑光退去,黑袍重伤。
无边荒漠中,少女抱着少年尸首,黯然神伤。
——
时过境迁,光阴荏苒。
三百年后
十二月的深冬,寒风凛冽。
漫天琼花落天际而来,其姿似舞,其形似粟。
初晨,天上灼神方睁开一丝眼缝,这偏远山村便已忙得不可开交。
槐树旁
是有两间小屋共依,皆显老旧。
只是其中一间却贴满符箓,似有辞旧迎新之意。
羸弱土墙,摇摆残烛。
窗外晨曦跳入石沿,跃动于墙角,泼洒在老旧木床上。
陈亭缓缓睁目,瞧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昏暗,脑中略觉恍惚。
三年前,当他复苏时,却发现自己已在这山中生活了十二年。
而当其回忆往昔时,发觉自己的身世也不太平。
降生那年,恰逢天灾,一场怪病夺了村内不少人性命。
一名妇人抱着婴孩,勉强操办了一场葬礼。
而后数年,妇人因天生顽疾,也未曾熬过那个冬日。
如此,这无知稚童便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村中颇为迷信,自认是他克死了双亲。
于是,少年打记事起耳濡目染的便是无尽的冷眼,谩骂。
久而久之,这少年神志起异,竟成了一痴傻人儿。
“傻蛋!傻蛋!”
耳畔忽响起阵阵叫唤之声,是从门外边传来。
“还睡呐!再晚便来不及啦!”
清脆悠扬,是一女孩嗓音。
陈亭缓缓坐起身,抬手略紧衣物,片刻后,下床,慢行至枯木门前。
寒风透过逐渐变大的门缝愈发汹涌。
当木门大开后,刺骨之意更是扑面而来。
“哟,可算睡醒了?”
矮小门外正站着一瘦弱少女,厚棉外衣,粗布长裤,是一朴素模样。
少女名为李玉宁,小村中人,是这原身的邻居。
她见陈亭颇为可怜,从前又受过其父母恩惠,故而十年来都在默默照顾他。
李玉宁双手叉腰,目光直勾勾地瞪着陈亭,略带嫌弃。
“喂,你怎的越发慵懒了,平日里不挺勤快的么?”
话语间,少女已是手提两个木桶至陈亭眼前。
她眯起眼,冲着身后噘噘嘴,脑袋一歪,也不说话。
陈亭熟练地接过木桶,一步跨出门外。
见状,少女淡眉一舒,略显满意地道:“走,咱们快些过去,去得晚了,仙井又得被王二狗霸占了。”
所谓仙井便是村口梧桐树旁的一口古井。
村中长辈曾言,每年十二月十五晨时,前二十人饮仙井者,可包治百病。
今日,正是十二月十五。
但陈亭知晓,这不过是虚妄之言,这仙井不过只是存有些灵气,而灵气由来则是因为那井旁的参天梧桐。
村中流传着一句话语“梧桐本无灵,凤栖赠其意。”
相传千年前,有一灵凤踏火而落,裹羽而栖,而后此间百废俱兴,万象更替。
后人为纪念这典故,便将此村落取名为凤栖。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平凡背影,陈亭垂目,眉宇间稍有暗淡。
【当前境界】
俗骨境前期(余寿十二载)
【根骨】
凡品俗骨
【武学】
无
陈亭陷入沉思
“化凡入世,这未免太凡了些。”
“傻蛋,傻蛋?”
眼前正有一物晃悠,定睛一瞧,原是一纤细手掌。
陈亭回神而来,发觉两人不知不觉已行在乡间古道之上。
身旁是盖雪土墙,昨夜一场大雪,竟压得此方村落矮了些许。
“你咋了?怎的动不动就发呆?”
李玉宁走在前头,背着手,歪起脑袋疑惑问道:“不舒服么?”
陈亭摇头。
“那便是饿了,无妨,等你把水搬回去,老规矩,姐姐给你俩馒头。”
“等你喝了仙水,治好了脑袋,可别忘了姐姐的好!”
她咧嘴一笑,自认又做了一桩子好事。
两人绕过村道,行过锦田,在村口一株参天梧桐下停了脚步。
虽是清晨,可此地却早已排起长队
“你瞧,来晚了吧,我数数。”
李玉宁奋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掰出手指冲前边点着人数。
许久后,她轻拍双手,笑道:“还好还好,算上咱俩,正好二十!届时给爹爹端去,定能治他的腿疾。”
李玉宁家中有一残腿父亲,因昔年做活时不慎从房山落下,摔断了腿。
因其行动不便,所以他常年卧于床上,家中琐事,都得让这一小丫头操办。
往年她因来得晚,都未曾讨得过一口井水。
“那王二狗该是睡过了头,往年,早在这大呼小叫了。”
这王二狗乃是村中恶霸,仗着有些手段,时常欺负村人,村中众人无不闻风丧胆。
半个时辰后
陈亭提着空桶,靠于井边。
“给我吧。”
李玉宁接过空桶,熟练地系上麻绳,双手拎起木杆便欲往井内扔去。
“滚开滚开,让我先来!”
正于此时,忽有一粗壮胳膊蛮横地将其推开。
她痛呼一声,娇小身子冲一旁倒去,满身冰凉。
一道壮硕得如厚松一般的身影立于井前,双手抱臂,满脸不屑。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挡老子前面,晦气。”
看清来人后,李玉宁痛骂出口:“王二狗,你要不要脸!懂不懂得先来后到的规矩!”
王二狗啐出一声,随意握了握拳头,冷道:“滚,老子今天不愿打女人。”
此言一出,李玉宁冷哼一声,却欲起身与他争夺。
见状,陈亭缓步上前,在那王二狗难以置信的眼神下,将木桶一把拎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