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贬汇源县
六百一十八年,冬。
一辆马车匆匆行驶在官道之上、周围有着十数人骑马同行,官道泥泞不堪、马车行驶在其上不停颠簸。
嘶。
马车内,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脸痛苦的趴在车内,屁股高高肿起,稍一翻身、胸前的衣襟已是一片鲜红,车内浓郁的血腥味弥漫。
妇人蹲坐在一旁,满脸愁容、眼角有着泪花闪烁,欲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停车。”
车外长吁一声,颠簸的马车缓缓平稳下来。
粗狂模样的汉子掀开廉价的车帘,眉头一皱,没有过多的话语,几步便走了过去,撕开胸前的衣衫、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用干净的衣衫重新包裹。
坐在一旁的妇人早已泪流满面,捂着嘴低声抽泣。
“要不要休养片刻?”
青年摇头,道:“无碍,继续赶路吧。”
“元儿,你的伤”
妇人的话语还未说完,只见王元摇头、面露笑容,以示安慰道:“娘,我没事,无需担心。”
“不知陛下究竟为何,竟然要让你去那偏远的县城当一县令,如今你身受如此重伤、还需五日内赶到,这不是要将我们娘俩往绝路上逼嘛。”
话语刚说完,王元脸上瞬间变得严肃,低声道:“娘,记住、这话以后不要再讲,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可,其他一切由我。”
与自己一路同行的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兄弟,自然是不必担心被告密,可一旦被有心之人听去,绝对会在上面做文章。
这次被贬至边缘县城,表面上看来是李渊对于朝廷上百官的妥协,实则还是忌惮。
李世民手中兵权已经足够多、况且战时连连胜利,对于整个大唐来说是好事。
可功高震主,对于皇帝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历朝历代的结果来看、皇家哪儿有什么亲情。
况且、李渊有意让长子李建成作为大唐的储君来看,李世民的势力越发强大、对于朝上某些人来说也是一股巨大的威胁。
自己这个副将,就是李渊用来削弱李二对于军权的一种形式,同样也是在敲打。
为何会被贬发县城,理由竟然是所谓的酒后调戏良家妇女。
试问,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其下子女,哪个手中没有一点龌龊之事。
自己一个副将、李世民好友,真要女子、振臂一呼,世家大族的女子哪个不会以礼相待,调戏良家女子、简直荒诞可笑。
此事朝廷之上哪位大臣看不出来,能上殿的臣子都是老狐狸,心思比明镜还亮。
为何不说,一是没必要,二、则是现在开口,就表明要站队。
真要站对还好,万一站错,秋后算账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为了区区一个副将,不值得。
稍一思索,缕清前后事项,便不由猜出此事背后的推手。
“李建成啊李建成,原本我只想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距进行,混个闲散官职,可现在你不仁就不要怪我日后不义。”王元眼中充满着怒火。
今日若不是李世民妥协、为自己求情,就不是被贬、加上杖责三十这么简单了。
距离玄武门之变还有八年的时间,此地又远离朝堂与战场,趁着这个时间、自己倒是可以好好苟着发育。
路途之上,马车加快行程,途中胸前的衣衫都不知被染红多少次,王元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是惨白一片,终于在第四日之时抵达汇源县。
士兵搀扶着王元下车。
即便先前来时,心中有着猜想,汇源县不会太过于富裕,也没有料想到会是眼前如此破败的景象。
所谓县城,一眼望去、千亩之地也不过区区三百户人家,所住之处、尽是破落草屋,墙外泥瓦大多早已脱落,屋顶草皮只能勉强遮盖、若是下雨,还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中好些的房屋也不过比这些多些泥砖草皮而已。
汇源县的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即便现在是冬天、也都是单薄衣衫,其上全都是由补丁缝补而成,真就是比自己上辈子的乞丐都不如。
跟来的士兵脸色十分难看,眼前场景与长安一比、就连难民都比他们好。
“今年不知要冻死多少人。”王元叹息一声,纵使自己脑袋内有万般知识,可眼下的冬日、能做到的也不多。
“你们回去吧。”说罢,松开搀扶着的手臂,一步一步朝着县衙走去。
冬风吹拂,飘落的雪花将大地染成白色,前方人影孤独的走在这漫天白雪之上、无形之中多出了萧瑟。
妇人紧紧跟在自家儿子身后,满脸忧愁。
徒步行走在雪地上,张口可见寒气,饶是久经战场、此时也不禁感到寒冷。
不多时,县衙映入眼帘。
所谓县衙,也只是比其他泥屋好上一些,砖瓦之墙、周围还有一个小院,也仅仅只是保持了外观、朱红色的大门早已破败,明显是长久没人居住、更不会有人打理。
提着粮草的士兵看去,脸色更加冷冽了起来,多年来、行军打仗,哪个县衙没有去过,可今天所见、着实让他们愤怒。
从未见过如此破旧的县衙!
如此看来,这所谓的汇源县,恐怕早就在隋朝之时便是如此。
推开朱红色破旧的大门,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门重重砸在地面之上,扬起一地灰尘。
想要后退,因为体力消耗过多、一路上失血严重,有心无力,只能硬生生的将灰尘吸进去。
待灰尘平复,目之所及处,复有年代感的桌椅摆设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灰尘,其中不少更是缺失部分,最多的则是被什么东西给啃食掉。
“多谢各位兄弟了,放心吧。”王元转身对着众人抱拳,面露苦涩。
眼前的自己,哪儿还有在战场上冲杀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病秧子,而这一切都是拜李建成所赐。
众人皱眉,互相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片刻后,只见十数人拿着扫把等物冲进房屋,整片屋子再次烟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