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找到娘的妆奁单子
在宫里用过晚膳,思珞和梁梦岚才回府里。一同回来的,还有老爷。
小茹和云妈早早守在相府大门口,迎接思珞。只怕她在宫里受了不少腌臜气,须得好好地安慰安慰。
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来了三顶轿子。
看见思珞,却是神色如常。
云妈在心里道一声:“阿弥陀佛!总算囫囵个儿回来了!必是老爷护着些吧?”
见过老爷,也不看梁梦岚一眼,拥着思珞回院里去。
进屋,思珞把太后的赏赐摆放在二人面前,还真不少,衣裳首饰一大堆儿呢!
看着小茹和云妈喜滋滋的样子,思珞说:“你们猜,我今儿还带了什么回来?”
“猜不到!”“是什么?”
“当当当!”思珞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件物事。
云妈眼睛一亮:“这是小姐最喜爱的凤头金步摇!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从梁梦岚的头上!”思珞说,“她们也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戴着去了宫里,被太后一眼认出来了。太后就命她物归原主了。”思珞免了其中的许多细节。
“当年,小姐陪嫁过来好多宝贝,今儿总算拿回一件了。”云妈说。
“云妈!”思珞问,“我娘的陪嫁不是应该有妆奁单子吗?在哪?拿来我看看!”
“看什么!”云妈说,“都被二夫人收到库房去了!然后又转到二夫人院里去了!那单子没用处,想必还在库房里。看了,也不过是白白怄气。”
“不!”思珞说,“明儿一早,我就去库房找我娘的妆奁单子!”
古代的夜里,没有路灯。偶有几丝灯光从街两边的房子里漏出,也极黯淡。
思珞独自走在昏暗不明的街上,总感觉好像有人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思珞猛地回头。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她自己。
思珞倒不是害怕。天子脚下,大街之上,没什么好怕的。真有事情,十个八个人,思珞对付得了。
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谁。虽然古代没有像现代那样的狗仔队,却难保不会有人因为奇怪而跟踪她。
确信身后没人,思珞转过街角,来到了相府的后院外面。腾地跃起,一脚在墙上蹬了一下,就已经跃上墙头,跳进院子里。
院角,闪出一个身影,看看高高的院墙,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上,暗暗称奇:“身手如此敏捷,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屋子里,小茹和云妈正坐立不安,看到思珞回来,齐齐围过来。
思珞倒出包袱里的银子银票,小茹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姐,你真去打家劫舍了?这一会子的工夫,又弄来这么多钱?”思珞得意地说:“这是商业机密!”
“怪词儿越来越多了!”小茹说,“你还是我从前的小姐吗?”
“你说呢?”思珞反问道。
“我说呀!”小茹答道,“身子还是我们小姐的身子,心和脑子就换了一个人。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附在了我们小姐身上?”
“你说是就是吧……”思珞说,“小妮子,到会拍马屁了!”
“啧啧啧!”小茹说,“说话都完全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云妈插嘴:“倒也的确和往日大不相同。若早这样,就不会受那许多气、吃那许多苦了!”
思珞说:“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吧!我还要拿回我娘的一切!”
思珞一大早就来了库房,库房管事的也是顺风倒,早就得了消息,大小姐来库房取东西,谁也不许阻拦。因此他恭恭敬敬地把思珞让进库房。
思珞询问库房出入物什的凭证单子都在哪里,管事的连忙领思珞来到角落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柜子里分门别类,放着许多单据。
思珞一一翻看,在柜子最底层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已经褪色的大红喜单,打开来,不是娘的妆奁单子又是什么!
打开来,四开的喜单上,写得满满的,琳琅满目。所有的物件都是成双成对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楠木家具、首饰衣服,应有尽有,看得思珞眼花缭乱,品种之繁多,物类之齐全,简直堪比现代商场的进货单!
思珞问库房管事的:“府里的东西,来取的时候,应该都有记载吧?”
“那是自然!”管事的说,“大到真金白银,屏风柜子,小到针头线脑,都有记载。盘点物品的时候,都是依着单子上来的!”
“那我娘的那些妆奁呢?”思珞问,“我那里除了桌椅柜子床,其余什么都没有,都去了哪里?”
“这些东西,有的。当时直接登记后,搬来了库房……但搬来库房的也不过就是元宝金锭。其余的,应该都在夫人房里的呀。”
“知道了。”思珞说,“我娘的妆奁单子,我要拿走,你登个记吧!”
“得嘞!”管事的说,“请您在这记录单子上按个指印就成!您走好!”
二夫人和梁梦岚正在院里互相埋怨。
梁梦岚怨二夫人不该让她戴着那个金步摇去参加太后寿诞,二夫人怨梁梦岚没有见机行事,拿话搪塞过去。
母女两个,你责我,我怪你,言语之间,嫌隙越说越大。
最后,梁梦岚气不过,说了一句最戳她娘心窝子的话:“你自己不争气,一辈子只能作个妾,原不该生下我来,顶个庶出的名头受气!”
二夫人气得浑身乱颤:“你个没良心的!自从有了你,我哪样不是早早为你谋算!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力气,让你从小独占相府的风头,独得老爷的溺爱,吃穿用戴,哪样不是胜过旁人!有谁还记得你是庶出的事!不然,那章昊锐怎地会退了那废柴的婚约,转而聘了你!”
“休要再提章昊锐!若不是与他定了亲,说不定我进宫做皇上的妃子去了!那些个小姐,也不见有谁胜过我些!到时候,皇上还不是要在她们中间立后选妃!和皇上相比,章昊锐算什么!我真后悔,和章昊锐定了那劳什子婚约,毁了我一生的大好前程!如若我成了皇上的人,有谁还敢说‘庶出’二字!太后那个老东西,还敢蔑视我,欺侮我?”
梁梦岚越说越气,全然忘了她当时如何使足了计策,才得以让章昊锐和她定亲。
思珞不偏不倚,在母女两个吵得正欢的时候,来了二夫人的院里。
看见思珞闯进来,两人止了争吵,同时质问思珞。
“谁让你来这里的?”
“你来干什么?”
思珞不语,径直进屋。二夫人的屋子里,极尽奢华,摆满了贵重物品。
尤其是屋子中央的屏风,更让满室平添贵气。
二夫人大声喊:“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丫鬟婆子“呼啦啦”涌进屋子里。看到思珞,却瑟缩不前。思珞如今得老爷特许,下人们也不敢造次。
二夫人喝道:“拉她出去!谁敢不听我的话?”
小茹在一旁,急得白了一张脸。
有不清白的,欲要来拉思珞。思珞厉声说:“谁敢动我!我是堂堂的相府大小姐,在这府里,除了爹爹,还有谁比我大?二姨娘,你也是糊涂了吧?”
面纱下,思珞极度威严。特意走到二夫人面前,头上的红翡滴翠凤头金步摇花鬘抖擞,刺得二夫人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不待二夫人回答,思珞走到屏风前,抚摸着屏风:“好一副梅兰竹菊四条屏!且这屏上的诗都是名家绝句,此屏也只有相府的尊贵配得起!”
思珞言语中的敬仰之意,让二夫人不屑一顾:“到底是见不得世面的眼窝子,浅!”
思珞接着说:“此屏出自名家之手,不多制造,且不为盈利,只为人情。外公当年,得一异人相赠,也幸得一副。我娘出嫁时,外公把他心头所爱之屏,陪了他心头所爱之女嫁来了相府!
“择日,我要去库房找到屏风,搬到我屋里去。不知我娘陪嫁的屏风,与二姨娘的屏风相比,哪个更名贵一些呢?二姨娘娘家只不过是坐堂郎中,只怕难有财力陪嫁此等名贵之物吧?不知,二姨娘这屏风从何而来?”
思珞的话,顿时浇灭了二夫人心头的得意。难道,她今日专为这屏风而来的吗?
二夫人不愧是二夫人,很快就有了说辞:“我的娘家的确是小户人家。可是,我跟了老爷,就是相府的人。老爷只肯来我这里,我把屋子装点得好一些,也不至辱没了老爷,这没错儿吧?这屏风,是我托人买的。堂堂的相府,买一副屏风,不为过吧?”
思珞说:“二姨娘说是托人买的,不知二姨娘所托何人?由何处买得?”
“些许小事,也用不着向你报备吧!”二夫人不软不硬地说,“再说了,这屏风买了有些年头了。我掌管府里的大小事情,哪有闲心记这等小事!”
思珞说:“二姨娘的意思,这些年你太过操劳,脑子不大好使了?赶明儿,我让爹爹特为请一个管事的,二姨娘就清闲了!我的提议,爹爹自然赞同!”
二夫人心里一紧:“嫁给老爷,自当为老爷分忧,操劳原是应该的。我脑子清醒得很,帮老爷管着府里的事情,尚且游刃有余!”
“如此说来,”思珞说,“二姨娘应该记得这屏风所托何人,由何处买得?为何与我娘的嫁妆屏风如此相像?”
二夫人反击道:“你又没见过你娘的嫁妆屏风,何以说我的屏风和她的相像?”
“奇怪了,”思珞乘胜追击,“二姨娘凭什么说我没见过我娘的屏风?”
二夫人脱口而出:“你出生,屏风就不在你娘屋里了,你怎么见!”
“为什么呢?”思珞咬住不放,“我出生时,我娘的屏风去了哪里,去了库房呢还是被人偷了?”
思珞直击要害。
“无凭无据,你不能胡说!谁会偷!”二夫人强自镇定。
“不是偷,就是明抢喽!”思珞说,“其实,我不用废话,直接问爹爹就行了。只是,我不想让爹爹为难,也给爹爹留些面子,省得让他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被人愚弄了。爹爹朝里事务繁忙,我们也不能拿后院的琐事去烦他不是!况且,我自信,凭我自己,也能拿回我娘的东西,你说是也不是呢?二姨娘!”
二夫人辩无可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忽然想起屏风的事来了?你受了何人唆使,来我这里闹事?”
“二姨娘的意思,是承认偷了我娘的屏风?”思珞一语中的。
“什么叫做偷!”二夫人说,“是你娘送给我的,老爷知道。”
“嗬!”思珞冷笑道,“我娘再大方,也不至于把娘家陪嫁的心爱之物白白送人吧?爹爹知道?谁知道被人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给蒙蔽了!”
二夫人崩溃了。她知道思珞今天有备而来,不要回屏风,会誓不罢休。
尽管肉疼,二夫人还是说:“既然你要拿回屏风,你就拿回去吧,省得多话!”
“早这样不就行了?还赖着说什么托人买的,浪费了许多时间!”思珞说,“今儿就搬回去吧!”
二夫人无言以对。
小茹倒见机得紧,连忙去搬屏风。
思珞急忙拉住她:“你这丫头!二姨娘不会派人送回去吗?二姨娘,你可要吩咐你的人仔细些!若损坏了,卖了谁也赔不起!”
这话等于是命令二姨娘自己派人老老实实送回去。
二夫人实在是招架不住,当即吩咐,给思珞把屏风送回去。
思珞看着一行人抬着屏风,也随后出门。临走,思珞回头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拿回了我娘的妆奁单子。那些东西,也不能吃了喝了去,总归是要找回来的。”
一席话,说得二夫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