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黯淡的双子星
说是回府休息，实际上辩机怎么能睡得着？他做不到心静如水。
反正第二天不需要早朝，熬着也是熬着。
焦急的等待中，辩机干脆让宋萌瑶为自己唱起了小曲。
他枕在宋萌瑶的大腿上，闻着女儿香，吃着水果，听着曲，借着寻欢作乐来消磨那度秒如日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即将天明之际，天空忽然下起了片片雪花。
“阿郎，要不要去外面赏雪？积了薄薄一层呢。”宋萌瑶兴奋说道，长安城已经一个月未下雪了。
辩机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悠悠道：“再等等吧，不急，任由这雪花落下，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就在这时，王孝杰冲了进来，看了看屋里只有辩机和宋萌瑶，他压低声音呼道：“先生，成了！”
“真的？”辩机猛地跃起身，十分兴奋，吓了宋萌瑶一跳。
“千真万确。”王孝杰很得意地说道：“应该是滴水不漏，要不了一会，恐怕就能传来消息了。”
辩机喜上眉梢，“好，去漱儿那边。你一路走一边与我讲讲在大理寺所办之事，声音大点。”
“没问题。”
宋萌瑶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没转过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孝杰与辩机缓缓走着，大声谈论着大理寺的见闻，公主府里许多奴仆和婢女都听到了只言半语。
待两人在李漱的房间里兴高采烈坐着议论一些事时，长孙涣忽然登门求见。
三人对视一眼，重重互相点头，便调整好表情接见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长孙涣。
“怎么了这是？”李漱惊讶问道。
“公主、唐少卿。”长孙涣大哭抽噎道：“我阿爷一刻钟前投井.....没了。”
“什么？”
“怎么回事？”
“真的？”
三人表情大同小异，脸露惊骇之色。
“那帮该死的贱奴！”长孙涣狠狠咒骂着，向三人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一步不离长孙无忌的侍女们每日会在临近夜明和日落之时换人看守，也就是换班。
今日换班期间，长孙无忌正在熟睡。侍女们偷了个懒，没等换她们的人来，就出了庭院在门外等待，只为节省那一丢丢时间。
正巧天降大雪，换班的侍女们赶路稍微慢了点。等她们到了院里，推开里屋的门时，长孙无忌已经不见踪影。
惊骇之下，几人分头寻找，最终在庭院的井里发现了漂在上面的长孙无忌。
等急忙唤人捞起来后，回天乏术。
“恳求唐少卿动用大理寺与刑部之人审问那些侍女，彻查是否有人受人指使，心怀不轨，故意致我阿爷于死地。”长孙涣悲愤说道。
他怀疑他父亲投井不是自己所为，是有侍女谋逆。
故等长孙无忌被从井里捞出来后，长孙冲急忙入宫面圣，长孙涣就来了公主府求援。查案这事，数来数去，就辩机能量最大了。
听到这样的请求，辩机没吭声，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让我自己查自己？
咳了一声后，辩机装作为难的表情。
“唐少卿可是日理万机，担心协助调查此事会影响调查李恪事宜？”
长孙涣抬头问了一句，又垂下头低声道：“这件事我家大郎会请求陛下宽限时间，好让唐少卿放心。”
“哎......”听到长孙涣这么说，辩机没有拒绝的余地，李治于情于理都会批准的。
更别说，李治肯定知道这事就是辩机做的，为了让辩机处理好可能遗留的尾巴，更会同意，甚至以下诏书的名义要求辩机去查。
“既如此。”辩机点头，“走一遭吧。”
今日的长安城注定遍起缟素，继昨夜李英公薨逝后，又一则重磅消息传开。
夜色将明之际，长孙无忌忽地投井身亡，赴了李勣后尘。
五个时辰内，大唐最顶尖的两大国公悉数薨逝，震惊整个长安。
辩机赶到赵国公府邸时，李治已经到了，他拉着王皇后跪在长孙无忌的遗体前，痛哭不止。
辩机来了后，李治起身。
他趁人不注意，微不可察地看了辩机一眼，辩机从中读出了赞赏的意味。
随即，当着长孙冲、长孙涣等一众长孙无忌家眷的面，李治宣布命辩机彻查长孙无忌自尽一事有无猫腻。
辩机接了口谕，恭敬地向着长眠的长孙无忌跪地磕头后，便开始忙活去了。
此时，赵国公府十分混乱。长孙无忌仓促间去世，许多丧葬所需物品都需准备，还有大量惊闻这一噩耗的陆续赶来吊丧的人。
这些人昨夜才去了英国公府，天明后没多长时间又冒着大雪赶至赵国公府。
褚遂良的面容十分冷峻，甚至有些冷酷和愤怒。他直起腰板，努力保持着风度，看着长孙无忌的遗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辩机和李漱以及王孝杰在长孙涣的带领下，走进了之前长孙无忌所居住的幽静小庭院。
涉事的八名侍女也在庭院的房间里关着，未换班的前的四人和接班的四人被分在两个房间关押。相比于前面的四人，后面的四人罪责要轻很多。
“就是在那口井里发现的。”长孙涣指着院子东北角的一个井说道。
“哎。”辩机看了眼，忍不住叹息出声。
“怎么了？”长孙涣问道。
辩机指着地上的凌乱不堪的脚印，叹气道：“你们都把事发现场破坏了，本来这大雪茫茫，通过脚印能看出很多事。现在完全没有意义了。”
“这.....”长孙涣既尴尬又懊恼道：“那会大家过于慌乱，我们又都不懂，也没人注意这事。”
“算了，我随便看看，然后再询问他们。”
辩机说着，便绕着院子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打量了很多地方。
“长孙少卿，你不必一直陪着我，去忙那边吧，那边才是大事。看守这八个侍女的人也可以撤走了，王孝杰看着便是，等大理寺的人到了，自会接替他。”
辩机刚才写了信，让长孙涣派人送去大理寺，叫一些下属帮手过来。
“那好吧，多谢唐少卿，请唐少卿多费心。”长孙涣本也正有此意，还未布置和搭建好的灵堂里现在是乱如麻，光靠长孙冲是管不住的，其余的兄弟官职不高，办事不妥，还得他帮衬。光接待那些纷至沓来的王公贵族就是一件苦差事。
长孙涣冲着两名看守侍女的奴仆吩咐道：“你们跟我走。”
说完，他恭敬冲辩机和李漱行了个礼，离开了院子。
院门被“吱呀”一声关上。
辩机赶紧低声说道：“孝杰，你找的那个死囚办的不错。”
“但是，还是有些蛛丝马迹残留。”他提醒道：“西北角墙上留有痕迹，地上也能隐隐看到一些拖行的痕迹。”
“还有，床榻上挣扎的痕迹明显，我再想想.....”
李漱忍不住打断问道：“你怎么注意到这些的，我怎么没发现。这谁会注意？”
辩机没好气瞪了一眼她，解释道：“仁杰这样的人只会比我发现的很多，而你，笨死了，肯定不清楚。”
说完，他又道：“孝杰，先去把我刚才说的几处痕迹都抹掉，不要太刻意。”
“算了，你跟着我，我怎么说，你怎么做。”
王孝杰点头，随即又问：“这八人还得看着。”
“看个屁。”辩机笑道：“都被锁在两间屋里了，就是不锁，她们敢私自出来？”
“那不是做贼心虚了吗？”
“也对。”王孝杰似有所悟，“先生，我们开始吧。”
被辩机刚才嘲笑了一句的李漱这时才发声，“仁杰也能发现是吧？你提起他，是不是想到了姜离薇？”
“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见她？如今身居高位了，在她面前就更神气了。”李漱冷笑道。
辩机：“......”
此刻，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不该提狄仁杰，不该打趣她，这李漱真难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