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容他拒绝，沈眷烟便哗啦啦的往他面前堆了摞文书。
谢枕砚随手拿过几本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崇州郡上下官员的贪墨详细，其金额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眉头一挑又翻开手边另外的几本，与先前的不同，这几本记录了上京城几家官员背地里的一些腌臜事，连在何处藏了钱，上面都写的一清二楚。
这么摞文书大半都是这些，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赈灾的物资还是不够？”谢枕砚好似随口问道。
沈眷烟头也不抬，拿着狼毫在纸上涂涂写写，
“这些年北齐各地天灾不断，国库亏空，能拿出来的物资并不多，就算有你的牌子，但还是缺了不少。”
“那剩下的这部分，可需要下官帮殿下解决。”看似疑问的话语，语气却没有丝毫询问的调子。
沈眷烟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
父皇下旨减少税收，下面的百姓却依旧过的水深火热，甚至有些过于偏远之地，灾年税收比年景好的时候都要高。”
“打着高额赋税的名头，却不见国库充盈半分，本宫也是好心帮他们把钱还给百姓而已。”
（自动送上门的蛊师）
前几日殿下清扫了一遍府中，旁人安插进来的不是打死了就是被发卖掉了，剩下的也通通被殿下打包送去了周边庄子上。
现在整个公主府，除了随行的侍卫，照顾起居的仆从一个没有，这不现在连买菜都要她这个贴身侍女去做。
站在偌大的府门前，谢枕砚努力保持着脸上完美的表情，对着一旁青蓉询问道：
“青蓉姑娘可知殿下去哪了。”
“丞相大人说笑了，殿下的行踪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那里有资格过问。”
青蓉也很是无奈，她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都没能跟着去，又那里会知道自家殿下现如今身在何处。
早知道当初她就不从幕后转到明面上了。
当个暗卫至少现在不用每天洗衣做饭，忙的她都快忘记杀人是什么感受了。
话音落下，谢枕砚嘴角弧度肉眼可见的一淡，周身暗搓搓的冒着冷气。
青蓉连忙找补道：“谢大人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入府等候，午时左右殿下会回府用膳。”
谢枕砚垂眸，“那便有劳青蓉姑娘了。”
……
日头高悬于空，在外面忙碌了半日的沈眷烟总算舍得回府了。
“青蓉快给我捏一捏，累死了。”
一进门，沈眷烟便椅子上一坐，猛灌了好几杯水，动作迅速却不显粗俗。
“殿下，丞相大人也在。”青蓉小声提醒道。
正在喝水的沈眷烟顿时被吓了一个机灵，险些被呛到，
“咳咳……咳咳……”
放下水杯，优雅的擦了擦唇瓣水渍，恢复成了往日那个尊贵的公主姿态。
“丞相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的公主府做客？”
“殿下莫不是忘了你我之约？”
沈眷烟尴尬的喝了口茶水，不敢看他委屈的模样，“怎么会，只是眼下赈灾一事繁忙，有些忘了时间。”
这些日子她忙的连轴转，那里还记得和他约定什么东西。
沈眷烟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来着？”
谢枕砚脸上完美的表情彻底绷不住黑了下来，“前几日，下官与殿下约好今日去乞巧节灯会。”
沈眷烟经历了一世早就看清青玉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傻傻的惯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放肆，本宫的决定，也是你一个小小侍女能置喙的。”
一巴掌扇懵了的青玉捂着脸满是惊愕，不明白素日里待她一向纵容的公主为何突然就转了性子，“公主，你打我？”
“本宫打你就打你了，难不成还要挑个好时候？”沈眷烟慢条斯理擦着刚碰过脏东西的手，淡漠的目光落下像是在看蝼蚁般，扑面血煞之气袭来仿佛她再说半句便会折断她的脖子。
吓得青玉腿一软，当即便苍白着张脸跪拜在地，“奴婢不敢。”
不过眼下还未到解决她的时候，沈眷烟也懒得追究她的事，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青玉顿感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一礼朝外跑去，脚步慌张险些撞上了进门的青蓉。
一进屋青蓉便瞧见沈眷烟素手遮眼仰靠在美人榻上，脸上神情皆是烦闷之色。
心中对青玉愈发不满了起来，平日里偷懒也就算了，如今还为了一点小事来惹公主心烦。
当真是
放下手中食盒，上前轻声唤道：“公主，奴婢借客栈厨房给您做了些爱吃的海棠糕，公主可要尝尝。”
精巧的糕点上还冒着腾腾热气，沈眷烟捻起一块凑到唇边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淡淡花香萦绕鼻尖，前世如烟浮现眼前，濒死前的一盘海棠糕，素来温柔娴静的母妃狰狞着一张脸。
掐着她的下颌往她嘴里塞着糕点，任由她百般挣扎也不曾心软分毫。
手中力道一重，精致的糕点顿时粉碎不堪。
她不动声色藏入袖中，目光旋即落到一旁站着的青蓉身上吩咐道：“青蓉立刻传信边关，让宴绪，晏宁各带一万精锐即刻启程赶往都城附近。”
上一世她接到回京旨意后只带了几名亲信跟随，麾下的五位将军皆留在了边关镇守，谁料这一去便是八年。
至亲之人利用她的亲事折断她的翅羽，囚她困于深宅之中，以亲情溺她于蜜糖砒霜之中，一步一步蚕食她的势力。
上天既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再重演一次。
不是说她弑君叛国吗，这次她便坐实了这个罪名，当一当这北齐之主。
青蓉点头应下，“是。”
“行了，本宫有些乏了，退下吧。”沈眷烟挥挥手屏退她。
一行人并未在宛城待太久，他们此次回京乃是奉旨，拖延太久总归落人话柄。
“公主，该启程了。”青蓉挑起车帘，神色犹豫道：“只是青玉还未回来，可要派人去寻？”
沈眷烟懒懒靠着软垫微掀睫羽，细碎流光划过眸底，带着些许意料之中的意味“启程吧，回了都城自然能瞧见她。”
闻言青蓉不再多言，扭头便吩咐马夫驾车。
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在三日后到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