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爱莉的背影
「圣歌莉娅教堂」的入口并不难找。
卡尔和斯沃绕着墙壁走了大约三四分钟，拐过几根尖锐的石柱后，看见一扇矮小但沉重的铁门。
铁门的表面被锈蚀得很严重，轻轻一碰，就有铁屑从门上掉下来。
卡尔手腕用力，推开门扉。
他原本以为，门扉之后，理应弥漫着来自过去的古旧灰尘，说不定还会呛得他打喷嚏。
但是没有。
一丝灰尘都没有，干净地过分。
墙壁整洁，地砖光滑，没有一丝污渍，似乎连时间都不能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
卡尔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这个遗迹从外侧墙壁的锈蚀程度看来，应该已经留存很久，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
他进门之前，提前叮嘱斯沃：“我先进去，你留在外面观察。如果我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你再进来。”
斯沃已经恢复人类的形态，手里拎着油灯，点头示意。
卡尔一脚踏入。
他踩进「圣歌莉娅教堂」第一块地砖时，黑暗从他的脚底升起，像藤蔓那样顺着他的腿向上攀爬，直到覆盖他的全身。
这些黑暗不同于“泥”途径的黏腻，也不同于“刀”途径的影，是一种纯粹的而寂静的、空无一物的黑。
这些黑色覆盖上他的身躯，把服饰、衣装等等特点全部抹去，甚至平衡了他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完全没有特色的人体模特。
“卡尔！”斯沃高声喊。
卡尔开口，似乎是想回答什么，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这才发觉，这间教堂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的寂静。
他往后退一步，退出教堂的范围后，黑色也随之离去，重新显现出他的身形。
“没办法发出声音，外形会变黑，温度会降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干扰。”他低头，看着重新恢复颜色的双手。
那些黑暗涌上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有少许寒意贴着他的皮肤。
“但是不确定之后会不会有危险，对吗？”斯沃补充，“而且，会干扰判断力，无法迅速辨认彼此的身份。”
卡尔颔首，赞同斯沃的观点。
恐惧来源于未知，这个教堂的古怪实在太多，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无法交谈，无法辨识彼此身份，还有不清楚黑色物质的来源和用途。”他总结。
最终，他们共同做出以下决定：
第一，预设几个手势，分别代表【有危险】【安全】【保持警戒】【需要帮助】【休息】【拒绝】【疑惑】【前进】和【后退】。
其中，【有危险】后面，还需要跟随一个方位手势，如果没有任何手势跟随，则意味着不知道危险来源。
第二，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尽可能只有一人前去解决，另一人原地等待，并且在分散前设定临时手势密钥，以辨认身份。
第三，速战速决，尽可能快地出来，防止被黑色物质侵染。
“好麻烦啊。”斯沃感叹。
“别想那么多，”卡尔拍拍他的肩，“走了。”
两人一同迈入「圣歌莉娅教堂」。
斯沃的身形迅速拔高，卡尔则是略微缩小，最后两人的身高、外面完全重叠，像是同一批人体模特，没有一丝个人特征。
卡尔打手势：【前进】
两侧的石壁上，几束幽暗的灯火忽明忽暗，照亮这一条回廊。
回廊的顶端是高耸的尖顶，两侧雕刻着朴素的冷淡浮雕，似乎是一些无意义的花纹。
回廊的地砖是光洁的打磨石砖，低下头，像是进入一个完全镜像的世界。
斯沃打手势：【安全】【保持警戒】
两人继续前进。
这条回廊似乎有些太长了，两侧又宽得过分，和入口处的窄小门扉完全不搭。
死一般的寂静在墙壁上栖息。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教堂之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不同于正常的寂静，这个教堂之中，连衣物的摩擦声、鞋底碰撞地砖的声音都听不见。
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
这种极端的寂静，就像是……
……死亡。
绝对的寂静之中，莫名的恐慌在每个人的心头萌生。
走了一段时间，拐过一个拐角，回廊的两侧出现许多高大宏伟的门，沿着回廊向前延伸。
卡尔内心腹诽，这些门看上去每扇都一样，真的不会认错吗？
但是他说不出话，也没办法分享自己的想法。
他指了指那些门，又指了指自己，比了一个【前进】，然后指向斯沃，比划一个【休息】【保持警戒】。
意图很明显，他去开门，斯沃原地待命。
斯沃点头，后退一小步。
卡尔走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把门推开一条缝。
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观察，门内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比大多数人的整个家都要大好几圈。
至于内饰，同样是洁白的墙壁、昏暗的灯光，与外面的走廊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房间正中间挂了一副的风景画，其中的风景都极其写实，只有某些部分用红色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个轮廓上宽下窄，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
这幅风景画占了大半面墙，从卡尔的视角看，只能从下面仰望它，勉强看到画框的顶部。
这个房间虽然庞大，但因为空阔，还算能一览无余。
似乎没有危险，但是卡尔不能完全确定。
他能确定的是，这个房间里绝对没有他们要找的“圣物”。
卡尔打手势：【有危险】【安全】【后退】
意思是，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但是没有他们正在找的东西。
他退出房间，关上门。
之后，他们又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是如此。
巨大的画作，用不同颜色勾勒的倒三角型轮廓，还有一览无余的房间。
卡尔指指这些门，对斯沃打手势：【前进】【拒绝】【疑惑】
意思是，接下来的路上，还需不需要推开门挨个检查。
斯沃回了一个【拒绝】。
之前的决定之三，速战速决，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人继续前进，不再去管两侧的门。
一个弯，又一个弯。
在回廊里拐过第四个弯后，卡尔突然目光一凝，远远盯着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是飘忽的、透明的，和他们这种黑色的人形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那是他绝对不会认错的背影。
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