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厂内部的各方反应
在杨书记的指示下，苏依芸整理了一下桌上的笔记，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同事，然后清晰地说道：
“请大家注意，我现在简要汇报一下近期我们组织部接到的一起重要案件。
近期，我们收到了大量关于我厂后勤部门以工代干职工李为民的群众举报。
经过监督科一段时间的深入调查和考察，我们发现李为民同志确实存在严重问题。
虽然目前证据尚不充分，但我们已经启动了对他的个人调查程序。
在昨日的调查中，我们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新的线索，怀疑李为民与一名社会闲散人员王怀可能存在不正当联系。
因此，我们监督科联合保卫科，对其进行了秘密监控行动，并对后勤部门的几个科室进行了审计和谈话考察。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王怀突然失踪。
巧合的是，他的失踪时间与昨晚北海发生的枪击事件，以及许大茂同志可能遇害的时间完全一致。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许大茂同志是我科秘密发展用于监视调查李为民的线人。
在这个敏感时期，王怀的失踪，以及许大茂同志可能遭遇的不幸，我们不能不怀疑这是一起关联事件。
我们认为，许大茂同志可能因为在监视过程中发现了某些关键信息而遭到灭口。
因此，我们有理由推断，这起事件极有可能是厂内人员所为。我们将继续深入调查，务必将真相查明。”
苏依芸将事情的大致经过介绍完毕，会议室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即便是后勤主管领导李怀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锁着眉头，默默地抽着烟。
在这个关键时刻，会议室里的每一位领导都显得格外谨慎，他们心中多半已经明白了书记刚才话语中的深意。
凭借多年的政治敏锐性，他们意识到这件事并非偶然，更像是一起有预谋、有策划、有组织的行动。
这也是为何众多领导选择沉默的原因——事实胜于雄辩，即便他们心中不愿接受这一现实，也无法改变事件的本质。
这起事件无疑给轧钢厂的名誉带来了负面影响，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轻率的发言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责任。
因此，会议室的气氛愈发沉重，一片寂静之中，只听见李怀德断断续续的吸烟声。
面对沉默的会议室，杨书记的目光扫向记鉴书记万国年。感受到书记的目光，万国年似乎心领神会，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严肃地说：
“我来说两句关起门来的话。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直言不讳地说，这起事件很明显是一起打击报复、杀人灭口的案件。
显然，我们中有一些同志已经堕落了，变质了。在监督科的调查中，他们被触动了痛处，露出了吃人的本性。
这更加证明了组织部的工作方向是正确的。毫无疑问，敌人已经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所以才会对许大茂同志下此毒手。
我的建议是，厂里应当立即成立专案调查组，由记鉴、保卫、组织等部门联合侦查，特事特办，严肃迅速地处理这起工人被杀、厂内腐败的问题。”
“万书记，请允许我插一句。”李怀德打断了万国年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极大地牵涉到厂里在群众之中的威信，不宜大张旗鼓地处理。
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群众对我们的意见会很大。
因此，我建议我们是否可以争取将办案权从分局手中接过，由我们自己来处理。
联合多个部门办理，人多口杂，不太合适。最好是交由保卫处来办理，毕竟涉及刑事案件，保卫处处理起来名正言顺。”
“李书记，言过其实了，虽说漏腚不露头，但总不能为了影响，就门背后吃馍馍，自己骗自己吧。”
第一副书记王元章接过话茬，对李怀德的说法提出了异议，随后他转向苏依芸说：
“我认为由组织部来办理此事更为恰当。毕竟，论对事件的深入了解，其他部门还是稍逊一筹。”
“依芸书记，您怎么看这个问题？”杨书记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征询苏依芸的意见。
苏依芸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环顾了一圈在座的其他领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万书记的观点很有道理，众人拾柴火焰高，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
李书记提到的保卫处对刑事案件的处理确实更为专业，这一点我也认同。
而王书记的见解同样站得住脚，毕竟在了解事件的深度和细节上，监督科的工作是最扎实、最全面、最细致的。
各位的意见都有其合理性，我个人认为，最终的决断还是应该由杨书记来做出。”
苏依芸的这一番话既周到又平衡，巧妙地兼顾了各方的意见，既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也恰如其分地强调了监督科在事件中的关键作用和贡献。
同时巧妙地将决策的重担交还给了杨书记，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以找到她的言辞中的瑕疵。
苏依芸的话音刚落，杨书记罕见地凝视了苏依芸两秒钟，随后若无其事说道：
“综合考虑各位的意见，关于刑事案件，我建议由保卫处协同分局共同进行调查，但必须确保我厂的自主权不受影响。
至于内部的贪腐问题，则由纪检部门和组织部分别进行审查，互不干扰，这样既能充分调动同志们的积极性，又能确保调查的全面性。”
安排完毕，杨书记的目光转向李怀德，语气严肃地说：“后勤部门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作为一班之长，我难辞其咎，在座的各位也都有责任。
怀德同志，对于后勤部门的肖亚军，你下去后必须严厉批评，要深入反思他是如何带队的，又是如何进行管理的。
作为第一责任人，他需要向谠唩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绝不能因为顾忌面子而敷衍了事。”
听到书记直呼其名，未加职务称呼，李怀德的脸色变得阴沉，杨书记的话虽然表面上是针对后勤处长肖亚军的批评，但实际上无异于旁敲侧击地指摘了李怀德。
尽管如此，在会议场合，李怀德还是忍住了反驳的冲动，保持着沉默，脸色铁青，不知是因为杨书记的直言不讳，还是因为肖亚军的失职。
会议结束后，苏依芸回到办公室，发现季鹤川还在。她一边将空水杯递给季鹤川，示意他帮忙倒水，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腕，感慨地说：
“这工作真是棘手，遇到麻烦时，大家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身。可一旦发现有利益可图，又都争先恐后地往上冲。”
季鹤川将装满水的杯子放在办公桌上，顺着苏依芸的话茬问道：“怎么，有人说什么了？”
“嗯，李怀德想遮掩问题，倾向于软处理；万国年看到有机可乘，想插手分一杯羹；王元章城府深，表面上是支持我，实际上却在煽风点火；
杨端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杨志民则是玩弄平衡之术，总想四平八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一场会议下来，勾心斗角，结果成了和稀泥的局面。”苏依芸无奈地说。
“和稀泥？”季鹤川表情紧张地重复道。
苏依芸轻抿红唇，仰起修长的脖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解释道：“刑事案件交给保卫处，经济问题记鉴和我们一起争夺，最后谁能笑到最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这不是加剧矛盾吗？”季鹤川问道。
“在某些人看来，这却是平衡之道。”苏依芸回答。
季鹤川没有对苏依芸所指的人做出评价，有些话老师可以说，他却不能随意开口，以免给老师留下不稳重的印象。
于是，他转换了话题：“那关于许大茂的死亡事件，我们是放手不管，还是……”
“让他们去查他们的，我们继续我们的调查。虽然目的不同，但最终殊途同归。”苏依芸坚定地说。
“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那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季鹤川询问。
“去吧，对了，注意安全。被逼到绝境的老虎，犹如困兽之斗，是会吃人的。”苏依芸关切地提醒。
季鹤川内心一阵触动，面对老师担忧的美目，他脸上露出了微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