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为我是嘴炮？
张文静感觉自己比昨天还累。
昨天是体力活动多，身体累，今天是心累。
中午去医院时，不止二嫂在病房，大嫂也在，两人见张文静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手头紧，家里钱不多了。
可当时明明说好三家轮着来的，上一次二哥说去年的水稻还没卖，家里又刚买完化肥，自己已经帮着交一次透析费了。
这次是大嫂见自家没占到便宜，想捞补回来，可张文静明明比他们更紧张。
王明轩从两年前就不给家里打生活费了，家里大事小情一切花销，都从自己那点工资里出。
尽管王泽有父母负担零用，不用自己管，可一个月四千多的工资，刨除生活费也剩不下什么了。
这些年的积蓄，也只够再支撑母亲做两次治疗，自己还要生活...
有些瞬间，张文静真起过放弃的念头，可母亲的病根本不致死，再做两个阶段化疗，等各项指标稳定下来，一场手术甚至能让她恢复成常人。
这让张文静于心何忍，难道因为一场手术费，就让母亲放弃生命？
这一刻张文静甚至有些怨恨起王明轩，如果二人好好过日子，一个双职工家庭完全能承担起这些费用。
身心俱疲的她甚至忘记了小声开门，当破旧的防盗门撞击门框，发出“砰”的一声时，她才想起了不要打扰王泽睡觉，动作变得轻柔起来。
由于昨天的遭遇，今天张文静穿了一套宽大的运动服，将完美身段隐藏起来，脚踩的也是一双运动鞋，随便一甩就能脱下去。
换上拖鞋，张文静见客厅没人活动过，心道这可能是今天唯一让人顺心的事情了。
王明轩这次回家待了三天，在外住了两夜，走得无声无息，只给自己发了条短信。
张文静很享受这种丧偶的状态，如果下次回来白天也不在家就更好了，免得多洗一双碗筷。
到餐桌旁看一眼，上面没有隐隐期盼了一天的烤猪蹄，果然狗东西是没良心的，关心人也就是偶尔一次。
张文静从下午四点开始就没吃东西，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便想到厨房弄些吃的，毕竟心情再坏也要保重身体。
可她刚转过头，看到的场景就让她一口气憋着胸口。
不能说愤怒，也不能说伤心，反正有点失望吧，还以为是有人理解自己的，还以为是有人关心自己的，还以为...
戴上塑胶手套，张文静打开水龙头开始打扫厨房，整个人竟然很平静，也可以说是麻木，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强加给她的责任。
收拾好厨房，也没心思去给自己弄些像样的饭菜，记得冰箱里有十几块钱二十张的手抓饼，糊弄一口算了。
打开冰箱，里面的场景却让她愣在原地。
爆炒辣子鸡，蒜汁青菜，鸡蛋羹......
“狗东西，真是要死啊！”
张文静呼出一口气，心头堵塞的感觉完全消失，脑中瞬间脑补出王泽放学后的场景。
怕嫂子在医院没吃饭，回家路上兴致勃勃的买了菜，然后笨拙的清理食材，使用各种炊具勉强把菜做熟。
然后在家里等呀等，嫂子就是不回来，自己实在困得不行，只能把菜放进冰箱。
没有生活常识的笨东西，都不知道菜是要放进保鲜的，厨房也忘了收拾...
她哪里知道，王泽是怕放保鲜里时间太短，菜不凉，那就没张文静这段脑补了。
......
“狗东西，没睡就出来一起吃。”
王泽把头伸出被子，见张文静身穿睡裙半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勺子不断摇晃。
全对了！
从身段形态上来看，睡裙内的束缚已经不在。
“你要把勺子换成高脚杯，里面再装点红酒，会比现在有逼格的多。”
王泽吐槽着，张文静的性格基调说到底还是泼辣开朗的，如果不是生活摧残，她该是那种最亮眼的都市丽人，这样相处起来才舒服。
话说回来，王明轩是瞎了吗，放着这样的嫂子在家里，自己跑去当赌狗？
饭桌上，张文静每样菜都尝了一口，然后一筷子敲到王泽脑门上：“狗东西，三年了，我今天才知道你会做饭，你要懒死啊！”
王泽笑了：“我爹妈一直在山里支教，家里只有我爷我奶，他们还有地要种，你猜我小时候为什么没有饿死。”
张文静又打了他一筷子，然后想想，自己小时候和他的经历也差不多，上小学时就要给两个哥哥做饭，其中酸楚难以言表，连带着也有些心疼王泽。
“小时候做饭很累吧，我记得当时我连灶台都够不到。”
王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累什么，总共我就做过三次，后来我就说做饭耽误学习，要去补课。”
张文静问：“补课不是更累吗。”
王泽摇头：“补课才快乐，不但不用做饭，手里还多了一笔补课班的钱。”
“鹅鹅鹅鹅...”
张文静嘴里的米饭忘了嚼：“没被抓到过吗。”
王泽说：“抓到就道歉，认错，我爸妈离的远，我爷爷奶奶舍不得揍我。”
“那你爸妈回家了怎么办。”
“回家了挺着挨揍就行，我妈说她不需要道歉，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只是知道自己要挨揍了。”
“噗...”
张文静一天的坏心情全消失了，她现在只觉得狗东西真好玩。
这可不行，王泽赶紧拉扯一下：“我哥直接走了？”
张文静脸上的表情瞬间冷淡：“走了，这次比上次强，上船前还给我发个短信，呵呵。”
王泽点头：“阿姨那边怎么样，明天还去医院？”
张文静有心摇头说不去，又怕大哥家这次真的不拿化疗费，神情犹豫。
“病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了？”王泽问。
张文静正好也想倾诉一下，摇头道：“不是，医生说各项指标很好，再有两个疗程就可以做手术了。”
王泽又问：“那你这幅样子干嘛，这不是好事么。”
狗东西心知肚明张文静没钱了，上辈子就是这个阶段，她大哥二哥家里都认为这病是个填不满的坑，拒绝再拿钱，张文静积蓄耗光，张母也只能停止治疗，最后病死家中。
张文静的眼神失去焦距：“钱可能不够了，大哥二哥家都不想再拿钱，小泽，我该怎么办。”
她可能是想从王泽口中，听到一个劝她放弃的答案，比如人各有命之类的，可王泽偏偏没有。
他说：“所有事情到最后，结果都是好的，如果暂时不好，那就说明没到最后。”
张文静看着王泽，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王泽撇嘴，认为我是嘴炮是吧，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别急，过两天我就让你知道，老子是王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