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校考而已，怎成世子大选了？
“儿以为，此次父亲号召天下诸侯联合讨董，乃众望所归，诸侯定会响应父亲檄文，应邀会盟，只不过……众诸侯不会即刻响应。”
主府之内，袁谭恭敬献上自己所答竹简，并徐徐而道，言语笃定而自信。
袁绍此时坐在主座之上皱着眉头，手中捧着竹简不苟言笑，
“所以你在简上所言，仅有三位诸侯会响应号召？”
袁谭俯身作揖，
“没错，如今董卓势大，会盟兹事体大，意味与董卓决裂，再无回头之路，因此会盟一事，将分三个步骤！”
袁绍眉头一挑，饶有兴趣，
“哦？哪三个步骤？”
“其一，响应号召者，皆为袁氏亲友，其余诸侯观望者居多！”
“其二，父亲在会盟后首要之事，便是取下第一战速胜，稳定天下人心。”
“其三，取下首胜，天下诸侯皆会闻声而聚，齐心出兵，共举洛阳！”
袁谭声音铿锵有力，毫不做作。
“嗯！”
袁绍听着袁谭的解释略微点头，似乎对他的说法还算赞同。
袁谭不单单道出缘由，而且还拟定了会盟之后的方针，但脸色依旧未曾动容，紧接着将竹简放置一旁，继续询问道，
“那你以为，此次诸侯会盟，能否达成共识，举兵剿灭董卓，修正朝纲？”
袁谭抬起头，眸里闪动着坚决，斩钉截铁道，
“儿以为，盟军必胜！”
话落，一旁的逢纪和许攸纷纷露出一抹欣慰笑意。
许攸更是神色得意地瞥了一眼袁绍，似乎在炫耀这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不错！”
袁绍板着的脸总算是缓和不少，皱起的眉宇也松弛了几分。
袁谭的答案，还算让他满意。
毕竟身为长子，常年跟在自己身边参军议事，总算是成长不少。
对于局势的判断，也有了自己初步的认知。
随后他放下袁谭的竹简，拿起了袁尚的。
袁谭见状松了口气，脸上泛着微红，手指因为强压着激动而止不住抖动。
袁绍这一句‘不错’，对他来说已是来之不易的夸赞。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父亲的赞赏了。
“尚儿，你怎么看？”
不等他回味着刚才的夸奖，袁绍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其身边的袁尚身上。
袁尚立刻起身，恭敬作揖，手脚却显得有些局促，连话都有些结巴，
“回……回禀父亲，孩儿所见，与大哥不同。”
“嗯？”
袁绍眉头挑了挑，“怎么说？”
袁尚心头一紧，偷偷瞟了一眼躲在帘子后面的母亲刘氏，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他才徐徐道来，
“孩儿觉得，大哥所言三步，优柔寡断，纯属妇人之见！”
袁绍嘴角猛地抽了抽。
自打上次府外偷听袁熙对自己的评价，现在对优柔寡断这四个字极其敏感，甚至一度自闭。
顿时间，他偷瞄了一眼屋外。
校考已有一个时辰之多，也不知道这个逆子回来了没有。
随即冷哼一声道，
“妇人之见？那为父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袁尚见父亲脸色不悦，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道，
“孩儿以为，董卓霍乱朝纲，早已引得天下震怒，人人得以诛之，父亲朝堂之上公然与董贼拔剑相向，此举振奋朝臣之心，更是振奋天下之心！”
“如今父亲渤海起兵，号召天下诸侯，定能一呼百应，会盟出师，匡扶朝纲！”
“至于大哥所言什么观望者居多，逐一逐二者，皆是荒谬言论，檄文一出，那便是顺应天理，谁敢不从，便是违背天道！”
“而诸侯联盟定然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董贼那厮岂是对手？联盟齐心，那便是王者之师，西凉兵岂是一合之敌？孩儿断言，诸侯会盟之际，便是董贼灭亡之时！”
袁尚起初还有些吞吐，到后面越说越激动，乃至他贬的袁谭好不痛快。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尤其是袁绍，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年仅七八岁的袁尚，神情中尽是错愕之色。
片刻后，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大笑不已，
“此言甚得我心啊，哈哈哈，吾儿有统将之姿！”
瞧得袁绍如此开怀，袁尚小脸上也是尽显激动。
帘后的刘氏见此情形，更是欣慰地两眼放光。
虽说这些话大多都是她教的，可没想到袁尚临场发挥竟如此出色，大气之言丝毫不输袁绍年少之时。
如此气度，怎能不惹袁绍喜爱。
一旁袁谭在看到自己所言被弟弟贬低的如此不堪时，脸色早已有些难看，现见其又惹得父亲身心大悦，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顿时忍不住开口道，
“父亲，尚弟所言，方才是愚夫之见，诸侯联盟，古今未有，董贼也绝非软手的柿子肆意拿捏，此事若不从长计议，循序渐进，定然会万劫不复的啊！”
“大哥此言差矣！”
袁尚见他称自己是愚夫，顿时也来了脾气，插着腰争论，
“咱家四世三公，门吏遍布天下，爹爹如今更是渤海太守，号召诸侯起兵讨伐，取那董贼的狗头如同探囊取物，这有何难？”
“两军交战，岂是儿戏？若只顾声势不顾实际，败相已现！”
袁谭丝毫没有退让。
平日里什么东西都让给了袁尚，现在竟然在他最擅长的军事领域也要跟他争强好胜，他怎能忍让？
此时一旁的逢纪和许攸看着两兄弟争吵面面相觑。
身为谋士，他们自然能判断出袁谭所言虽不算准确，但却更为贴切实际，袁尚之言，完全是出于一个孩子对自己父亲的仰望，美好想象出来的罢了。
他们看得出，袁绍自然看得出。
可袁绍面对袁谭所言只是随口道了句不错，对袁尚却是大肆夸赞。
两兄弟没当场打起来，他们就觉得已经很稀奇了。
“涨人家气势灭自己威风，大哥你分明就是妒忌弟之才！”
“妒忌？区区小儿，我妒忌你作甚？你方才所言自以为是，此乃兵家大忌，我不过只是纠正罢了。”
“你就是妒忌！”
“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两兄弟就要当场打起来。
“够了！”
袁绍当即喝止，顿感头疼。
袁尚之言如此稚嫩，他怎会听不出来？
只不过早就答应过刘氏要在此次校考偏袒几分，却没想到会引起两兄弟这么大的反应，随即皱着眉头冷斥道，
“谭儿，你身为兄长，怎还与你弟弟一般见识？为父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袁谭神情一僵，立刻收敛戾色，拱手致歉，
“儿知错。”
刘氏这时从帘后走出，拉着袁尚到了自己身旁，冷冷训斥，
“七尺男儿，与弟争宠，羞不羞人？”
被父母同时训斥，袁谭心中极度委屈，却又不敢悖逆，只能沉闷低头，不敢言语。
刘氏见状转头看向袁绍，
“今日校考成绩，高低立判，将军何故犹豫？”
闻言，逢纪和许攸心头猛惊，互相对视一眼。
莫非这校考还有其他什么说法不成？
这刘氏此言，分明是想利用此次校考，来让袁绍选定心中继承之人？
袁绍似乎也察觉到了刘氏的意图，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旗下三子，尚未决定继承大业之人。
可无论从何等方面来说，长子袁谭显然是更为合适。
这不仅仅是他自己这么看，即便是三军之中文臣武将，也都熟于谭子。
现在这刘氏未曾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将他架在上面，以此扶持尚子，这让他心头有了几分不悦。
随后轻咳一声沉声道，
“夫人莫要心急，熙儿尚未回归校考，等听了他的答案后，再来决定不也迟。”
然而刘氏却不依不饶，
“此等翻墙逆子，等他作甚？即便回归，也必然不可能说出什么惊骇之言来，将军……”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将军，门外有二人求见！”
袁绍如释重负，觉得来的太过及时，可还没开口，却被刘氏抢先呵斥，
“没见老爷公务繁忙？拖出去，杖二十！”
好不容易寻得这次为袁尚出头的机会，就这么被一个下人打断，刘氏怎能不恼？
“慢！”
袁绍喝声制止，紧接着便走上前询问，
“何人求见？今日本将不是对外宣称闭门谢客吗？”
“回……回老爷的话，他们自称是颍川门客。”
下人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颍川门客？”
袁绍瞳孔一缩，
“可知来着何人？”
“其中一白面书生说他名叫……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