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娘的念叨
北平。
时值九月，北平不比金陵，已然有了一丝凉意。
自从哥几个离开后，燕王府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连带着徐妙云的一颗心，也都是空落落的，竟然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对此，燕王表示，她就是瞎折腾。
此时。
燕王和燕王妃一同坐在方桌前，早膳很简单，两三碟的小菜，还有一大碗的白粥。
徐妙云看着那碟子腌黄瓜，就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了：
“这腌黄瓜小四平时最喜欢吃，平日里我总是嫌他年纪小，这种齁咸的东西，总是让他少吃些。结果现在去了金陵，想吃也吃不着了。”
朱棣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
“那小子别看他年纪小，我看呐，他可比老二、老三还要精明。别说是去金陵了，就算是住到老爷子眼皮底下，他都能哄得老爷子开开心心……”
徐妙云瞪了朱棣一眼：“哪有当爹的说这话？”
朱棣夹起一根腌黄瓜，哧溜哧溜地喝粥，末了，抹了一把嘴角。
还别说，腌黄瓜的滋味真不错，脆嫩鲜咸。
难怪老四那小子喜欢吃，这小子的嘴巴真金贵，就知道挑好的吃。
就在朱棣伸出手，想要再夹一根腌黄瓜的时候，就听到“啪”的一声，手背倏地一疼。
他虎目圆睁：“干什么？！”
徐妙云可不怕他。
“你少吃些！这是小四喜欢吃的腌黄瓜。上次带去的，估计已经吃完了。我得再让人送过去一些……”
朱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娘们！
偌大的一个藩王府，难不成还会缺那几根腌黄瓜？
可怜他一个燕王爷，在自家王府中，居然连吃根腌黄瓜都会被打……
朱棣瞅着徐妙云嘀咕起小四来，嘴巴里就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就忍不住问：
“你单说老四，怎么不说老大那几个？”
徐妙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都多大了？在王府的时候，天天惹是生非让我生气，好不容易离了这鸟笼，只怕早就把我这个当娘的抛在脑后。老大更是娶了媳妇，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这一个个的，还要我管？”
朱棣听到后，有点想要摸鼻子，掩饰尴尬。
这话听着……怨气冲天啊。
不过想到老二那欠嗖嗖的样子，整日里不是撵鸡逗狗，就是上树下河，朱棣突然也能够理解了。
想了想，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
“喏，寄来的信。”
徐妙云眼神明显一亮，“谁寄来的？”
“老大和老四。”
徐妙云顿时冷笑一声，琢磨着等老二、老三回来，应该怎么好好教训这哥俩一顿。
这出去了一趟，心都野了，不知道家里人还在挂念吗？！
即便心中想着，徐妙云手上可没有耽误，接过信纸就浏览起来了。
作为徐达长女，徐妙云可不是大字不识的妇人。
她先是浏览了一遍老大的信，里面的内容很详尽，但大多都是一些报喜不报忧的话语，徐妙云微叹一声，对于这个长子有些心疼，面色也舒缓了一些。
等到看朱高爔的信时，徐妙云的表情就丰富多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来。
她一边笑，一边还佯装抱怨：
“小四也是，什么都喜欢往信上写。就连金陵的盐水鸭哪几家最好吃，都要跟我说一遍……”
朱棣在旁边看着妻子口不对心，他装作没看懂的模样，伸手就要拿回信纸：
“这小子，就会啰嗦。这封信回头我来看，省得你看了眼花头疼。”
徐妙云咻的一下，把信纸藏好了。
“我又没说他啰嗦！我情愿被他啰嗦一辈子！”
朱棣听到这一句，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气氛没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徐妙云原本洋溢着母性光辉的脸庞上，突然柳眉倒竖。
朱棣有些好奇，偷偷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最后一行字：
【娘，虽然二哥总是惹事，但你不要太操心。我在金陵一切都好，就是有点忧心你。】
朱棣：……这小子真贼！
——
金陵。
文华殿内。
朱高爔嘴上念着经义典籍，实际上心思已经飘到窗外去了。
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出去溜达溜达。
也不知道小福禄最近在尚食监待得怎么样了……
听小福禄说，吕氏前两天又在作妖，今天早上还和太孙进行单方面冷战……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先生严厉的声音：
“朱高爔，你来说说何为中庸。”
朱高爔思绪倏地被拉回来，想也不想地开口：
“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
“然朱子又指出：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
“……”
一连串说下来后，学堂上的先生看向朱高爔的眼神就变得极其复杂了。
这位先生，并不是之前跑到老朱那里去告状的王世松。
老朱自从那天以后，就看王世松不顺眼了，随便找了个理由，又把这小老头换了个位置享清福去。
要不是看他往日上课还算兢兢业业，只怕现在连清福都没的享，只能灰头土脸地丢个官职，回到老家江西安心养老去了。
起先，新来的先生对于朱高爔的态度，还有些胆战心惊，生怕朱高爔是什么难缠的角色。
只是这么几日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压根就是一个小孩，没多少乱七八糟的念头，而且这小孩脑袋还不是一般的好使，听过的文章，默诵两遍，基本上也记个七七八八了。
于是先生的态度又改变了。
从一开始的避之不及，到后来对于天才神童的见猎心喜，直至现在，对于总爱摸鱼的朱高爔恨其不争。
朱高爔当咸鱼当得还挺乐呵。
要那么出类拔萃干什么？
等太孙和黄子澄一起来针对自己吗？
中庸中庸……
何为中庸？
像他朱高爔这样的，将中庸的思想，融入到日常生活中，这才叫做知行合一，经世致用。
朱高爔美滋滋地想着。
时辰一到。
又到了午膳时分。
朱高爔猛地跃起，先是跟先生告别，然后又朝殿外冲刺。
今天有鱼丸吃！
冲啊！
老二要是先到了，肯定会把鱼丸都吃完的！
在朱高爔背后，先生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要是这份冲劲放在读书上，只怕这本《中庸》早就学完了！”
不过还别说，小孩子嘛……这样反倒更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