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猜想

自从进入基地后，霍晓就没有想到能够出去。在得知13号计划工程真实目的后（这个绝密信息是基地许多中层领导都不知道的），他把与外界精神上的联系也斩断了，只是埋头于工作。这以后，他更深地介入到13号计划系统的技术核心，开始承担比较重要的研究课题。对于孙儒给予霍晓的信任，基地董事们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们还是很愿意将重要课题交到霍晓手上。

调霍晓进入13号计划基地的最初缘由，是他读研究生时发表的论文。其实，AI技术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最近几年AI模型的更新，AI应用在人类科技领域的使用增加了而已，所以，有可能建立一个AI模型来对时间场进行较为准确的描述。那论文本来是一篇很基础的东西，但孙儒和马克却从中看到了解决13号计划监听系统一个技术难题的希望。

时间场信号干扰问题一直困扰着13号计划系统的运行。这个名词是从通信卫星技术中借来的，当时间和空间处于重叠状态时，地面接收天线对准的时间是以空间为背景的。空间场是一个巨大的电磁发射源，这时地面接收的卫星微波就会受到空间电磁辐射强烈干扰。13号计划所受到的干扰与此类似，不同的是干扰源位于不同时间域和接收器之间，与通信卫星相比，13号计划系统所受的干扰出现的时间更频繁，也更严重。时间场这个问题其实源于量子纠缠，这使得干扰也就成为一个严重问题了。

孙儒和马克的想法很简单：搞清时间内的电磁波在监测波段上的频谱规律和特征，用数字滤波它，就可捧除干扰。两人都是技术专家，在这外行领导内行的年代，这是难能可贵的。但孙儒并不了解技术，马克则是走管理道路的人，在专业上不可能知道得太深。其实时空场辐射的稳定只局限于包括单一时空场变量，对于不同时间段上，它的辐射是动荡不定的。霍晓首先在第一份研究报告中明确一点：在黑洞等高质量空间场干扰下，时间场所受干扰无法排除。于是，研究时间只局限于空间相对稳定时期。

基地内的研究条件还是不错的，资料室可以按课题内容调来较全的外文资料，还有很及时的欧美学术期刊。

霍晓的研究持续了半年。他很快发现，在13号计划的时间跳跃范围内，时间场的辐射变幻莫测。通过对大量观测数据的分析，霍晓发现了令他迷惑的神秘之处：有时，上述某一频段辐射发生突变时，时间活动却平静如常，上千次的观测数据都证实了这一点。这就很令他费解了。短波和微波频段的辐射不可能穿越，只能是时间场活动产生的，当突变发生时，这种活动应该能够观测到。如果时间没有相应的扰动，这狭窄频段的突变是什么引起的？这事让他越想越觉得神秘。

研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霍晓决定放弃了，他在最后一份报告中承认自己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应该比较好交待的，孙儒不过是想借助于霍晓的过人才华再试一试。这项研究理论性很强，更能显示出他的水平和层次。

这天夜里，资料室寒冷的阅览室照例只有霍晓一人，他面前的长桌上摊开了一堆期刊和文献，完成一段繁琐的矩阵计算后，他拿起了杂志，随便翻了翻，一篇关于时间裂缝的论文引起了他的注意，论文的提要如下：

在上期的短讯《时间场变化》中，威尔逊博士公布了一批数据，是有关他在6月12日和7月2日对空间粒子对撞导致的自转摆动观测中，意外两次检测到时间本身发出强烈的电磁辐射，每次持续时间分别为81秒和76秒，这批数据记录了辐射的频率范围和其他参数。在射电爆发期间，观测到粒子状态的某些变化，威尔逊也在短讯中进行了描述。粒子场发在物理学术界引起很太兴趣，这期刊发的的文章，认为这是时空聚变启动的征兆；下期将刊发井上的文章，将时间变化归结为一个更复杂的机制：内部粒子的运动，并给出了完整的数学描述。

霍晓清楚记得这两个日期和时间。当时，13号计划监听系统受到了强烈的信号干扰。他查了一下运行日志，证实了自己的记忆，只是来自不同时间域干扰比来自空间域的电磁辐射到达地球的时间晚了十六分四十二秒。这关键的十六分四十二秒啊！霍晓抑制住剧烈的心跳，请资料室的有关人员算出电磁辐射到达地球消耗的时间。

他接着又算出了电磁辐射变化，再由不同时间场的时间变化计算，两者相差正是十六分四十二秒！霍晓翻出了以前自己搞出的AI模型，试图从理论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时间场中一种叫“时间偏向”的东西。从时间反应区发出的能量开始是以高能伽马射线的形式发出，辐射区通过对这些高能粒子的吸收，再发射实现能量传递，经过无数次这种再吸引再辐射的漫长过程（粒子脱离时间场可能需要一千年的时间），高能伽马射线经过X射线，极紫外线，紫外线逐渐变为可见光和其他形式的辐射。这些是在时间场研究中早已明确的内容。霍晓的AI模型产生的一个新结果是：在这些不同频率辐射的转换之间，存在着许多明显的界面，辐射区由里向外，每越过一个时间域界面，辐射频率就明显偏向一个等级，这与传统观点认为辐射区的频率是渐变的有所不同。计算表明，这种界面会将来自低频侧的辐射发生偏转，于是他就想了那么一个命名。

霍晓开始仔细研究这一层层悬浮粒子，他发现，这种只在时间场出现的东西，有许多奇妙的性质，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它的“波粒二象性”特性。而这与电磁辐射之谜似乎有关，但这种特性过分离奇，难以证实，霍晓自己都难以置信，更有可能是令人目眩的复杂计算中产生的一些误导所致。

现在，霍晓初步证实了自己关于时间偏向的猜想：时间并非简单的单向流动！以前观测到的那些在狭窄时间频段的神秘突变，其实是来自时间场辐射偏向的结果。所以在时间场表面观察不到任何相应的扰动。

时间场是一个粒子偏向器！

这里出现一个问题：时间场每时每刻都在接收来自太空的电磁辐射，包括地球溢出的无线电波，为什么它只改变其中的一部分呢？原因很明显：除了时间偏向对反射频率的选择外，主要是时间对空间的屏蔽作用。表面时间位于空间之上，是最外一层液态层。来自过去的电波首先要穿透时间层才能时间偏向，进而被放大后反射出去。这就需要射入的电波在功率上超过一个阈值，地球上的绝大部分的无线电发射都远低于这个阈值，但时间的电磁辐射超过了——13号计划的最大发射功率也超过了这个阈值！

干扰问题仍未得到解决，但另一个激动人心的可能性出现了：人类可以向时间场中发射电波。这种电波是以恒星级的能量发出的，它的功率比地球上能够使用的全部发射功率还要大上亿倍。

地球文明有可能收到未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