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勤政堂
“二老爷知道了没有?”
那小厮抬头见了来者,忙的便是垂手躬身问好:“回二爷的话,方才来人便是跟二老爷说了,二老爷正要给京里去信呢。”
甄頫闻言便是看了一眼里面之后,对那小厮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随后便是去了,甄頫看着小厮走了,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是进了里面。
只见那里面的装潢反倒是并不如何辉煌,只旭日海水的背影,正面的两个牌匾,前面的两个写的是:“黄屋非尧志,熏纭学舜心”而后面的则是“竹秀石奇参道妙,水流云在示真常”。
住在富丽堂皇的宫室之中并不是尧帝的志向,要接受事务繁杂的熏陶,学习舜帝一颗为民之心。
正上面摆着的是“勤政堂”三个大字,很显然,这里是江宁织造处理政务的公堂。
此时一身着燕居常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面,大笔一挥的写着什么,于是甄頫便是上前躬身问好唱了个喏:“侄儿给二老爷请安了!二叔,您忙着呢?”
甄家二老爷如今兼着江南体仁院总裁的甄应嘉抬起头来,见是甄頫,便是笑着急忙的招手叫他过来:“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太孙,找着了!”
甄应嘉不免狠松了口气的靠在了靠背上:“唉,自太孙出事儿,也有将近一季的光阴了,如今我这心里啊,可算是如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说着甄应嘉便是对甄頫笑着道:“这样,你立刻备车,我明儿就立刻前往扬州,迎太孙回来!”
说着甄应嘉就是准备起身:“赶紧把这位爷接回来赶紧给他打发走,江南也就太平了………”
谁料甄应嘉正要起身,甄頫却是急忙的起身将甄应嘉又给按了回来:“哎哎!二叔您慢来,慢来!”
甄应嘉有些疑惑的看向甄頫:“这有什么好慢来的,再慢来,就掉脑袋了!”
甄頫笑着缓缓走了下去落座在下手:“我明白您的意思,太孙在长江上沉船这件事儿闹出来之后整个江南都不好过,上面儿逼咱们找着太孙,下面儿逼咱们网开一面,这段时间的确是不易………”
甄应嘉疑惑的看着甄頫:“你知道你还跟我慢来什么?早点儿把这事儿给平了,果然是惹恼了太上,别说是整个江南,就是咱们家,能落到什么好儿?”
甄頫笑着摆手示意甄应嘉稍安勿躁,随后微笑着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措辞。
许久方才是起身又靠近了甄頫些许,上前对甄頫轻声道:“二叔您好好儿想想,就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猫腻儿?”
甄应嘉一脸茫然的看着甄頫,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便是看向甄頫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猫腻儿………
“啧!”
甄頫一看甄应嘉这么不上道,心中好笑到底是他读书读傻了的二叔,连这点儿弯弯绕绕都没品出来!
于是甄頫便是给甄应嘉剖析道:“您好好想想,从今年六月底太孙奉命下江南查账,到七月十八,太孙到了扬州,停留了三日,七月二十一出发前往金陵,路上………”
甄頫一敲桌面儿:“就在这路上,翻了船了!到现在,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个多月了吧?消息传到神京那可是天下震动,太上震怒啊!整个江南从上到下,从咱们到江南总督,再到锦衣卫南省衙门,有名有姓的没一个不在找太孙!现在!”
甄頫又是一敲桌子,叫沉思中的甄应嘉回过神来,甄頫便是低声道:“叫扬州一个盐商给找着了!您觉得,可能吗?”
甄应嘉渐渐的品出来点儿不对劲儿了,便是看向甄頫:“你的意思是………”
甄頫笑着趴在桌子上对甄应嘉低声道:“远的不说近的不唠,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咱们都是打过交道的,那位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连他都没声没响的,您觉得这里面的水,是咱们看起来那么浅吗?”
甄应嘉皱着眉头缓缓起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林如海那可是先帝倚重的人物,没道理太孙落到了扬州,他不知道,吕范统先知道了,嘶………”
甄頫见甄应嘉上道了,便是笑着继续引导道:“您想想,吕范统这么个饭桶都找着了,林如海没动静,这是为什么?”
甄应嘉思索的踱着步,随后猛然转过头看向甄頫:“吴王!”
甄頫一拍手掌笑着道:“我的二叔哎,您可算是醒过味儿来了!他吕范统都找着了,比他神通广大的多了去了!咱们这位吴王在江南的眼线可不比咱们家少,他会找不到吗!”
甄应嘉闻言便是一脸惊诧的缓缓点头,随后缓缓的坐到座位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吴王他是要!”
甄应嘉没敢说出口,却是一脸的惊恐,甄頫冷笑一声道:“没准儿现在太孙就已经被………嗯!”
甄頫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甄应嘉瞬间大惊失色:“这,这………不能吧?”
甄頫冷笑道:“自古无情帝王家,论天家的这点儿勾当,还有比咱们家更清楚的吗?”
“当初太上皇龙兴之时,吴王那可是出了大力的,太上皇亲口的对吴王说的‘世子多病,汝当勉励’,结果呢,没过多少年坐上了龙庭就变了卦了,太上皇在先帝病榻前亲口的立先帝为新帝,立先帝之子为太孙,没两天先帝就龙驭宾天了………”
甄頫说着便是一阵啧啧道:“立个死人当皇帝都不立你!虽然那时候咱们家就来了江南了,京中的事儿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咱们这位吴王那是什么脾气?受的了如此屈辱?想必这对叔侄俩也没多少亲近!哼哼!”
甄頫整理了一下袖口,弹了弹灰尘道:“这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给做绝了!真等着以后传孙不传子?我呸!你小子说白了有什么啊?不就仗着你爹是嫡长,仗着太上的垂青?论实力论势力,那点儿比得过三叔啊?你三叔甘心就这么让你个小辈儿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甄頫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随后犹疑了一下还是对甄頫道:“这不能吧?太孙出事儿,不是吴王做的,满天下的也都当是吴王做的,这么明显的屎盆子,吴王主动往脑袋上扣?”
甄頫哈哈大笑:“我的好二叔哎!您自己都说了,这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成了屎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做了得了!”
甄頫说着便是冷笑道:“反正老爷子拢共齐的就这么点儿子孙,够格儿的不是你爹就是我了,你没了,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
甄应嘉沉默了,只是看他脸色苍白的不断擦汗就能知道,甄頫的话已经说服他了。
甄頫见状,便是对甄应嘉轻声道:“二叔,您想想,江南总督韦宗法从长江上捞了三个多月了,连长江底儿都快翻个遍了,别说是太孙了,就是太孙的部曲都一个没捞出来,难道韦宗法就不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为什么现在还埋着个脑袋搁长江上面捞鱼?”
“林如海不说,韦宗法不说,咱们甄家倒是把事儿给捅出来了!”
甄頫笑着看着甄应嘉道:“人家叔侄儿俩斗法,连太上都做壁上观,咱们家叫得欢?这叫怎么事儿啊?”
甄应嘉恍然:“太上也………”
甄頫冷笑:“这位御宇多年,什么妖魔鬼怪阴私伎俩躲得过人家的眼睛?怎么到现在就会逼勒咱们没对吴王有半点儿动作?不外乎………”
甄頫长叹声气:“自古脏唐臭汉,皇家的那点儿破事儿,养个蛊又算得了什么?”
甄应嘉一阵恍惚的收回了视线,看着面前写给太上皇的密折,默默的伸出手缓缓将它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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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呆愣愣的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苍松翠柏,流水小桥………
穿了,万万没想到穿的居然是红楼!
别人可能不太了解,作为一个汉语言文学的大学生,红楼梦这一丰碑式的作品是他们永远都绕不过去的话题。
尤其是萧玦还主要研究的是古代文学方向,红楼梦没看个十遍也有八九遍了!
然而至今萧玦除了探春的腰,宝钗的腕,晴雯的红指甲,基本上没啥别的研究了………
废话,谁大老爷们儿看红楼是奔着看男人去的?看贾琏玩夫目前犯还是看贾珍演我与公公不能说的秘密?
萧玦主要还是古代诗词文章方向更感兴趣,明清小说只是看个乐,并不较真研究红学。
但是就算是如此,萧玦还是知道大体剧情的,林黛玉这姑娘………真惨!
所以为了不惨到自己,萧玦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或许该什么时候主动提出告辞。
一直这么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像回事儿,虽然萧玦很感激林家救了他还给了他一个合法的身份………金陵贾氏子弟贾玦!
金陵贾氏十二房打末一房的子弟,父母双亡,没妹没房………
(曹公他们家平面图,今江宁织造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