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叫仓了

清晨的秦岭山上，即使没有冬雪覆盖，林叶与灌草上，也挂满了一层冰霜。

隐卒百夫长将手放在嘴边，长呼了一口气，热气透过指尖就变成了白雾，消散在了空中。

整个队伍也因着这份寒意，变得稍许沉寂了起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隐卒百夫长泽，看得出队伍中的将军在思索些什么，便也识趣地只是在前方开着路，没有过多聒噪些什么。

齐渊用短腰刀砍开身前挡路的枝叶，径直跟着泽在林中穿行着，

脑中想着的，却更多是方才百工的非议。

齐渊在当时，是装作没听见，没有实际进行处理的。

且好似通过那一番和王女的承诺，盖下了那番非议的影响。

但实际上，

精神上的激励、打鸡血，是有时效性的，

热血变凉后，终归面对的，是一个骨感的物质世界。

而那个‘非议’所诞生的土壤，其实就是跟随齐渊出城的那些康宫百工们，对现在物质生活的不满。

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

所以当时齐渊没有去挑破。

挑破只会激化这份矛盾，放大那些不满，然后，逼走更多摇摆状态的人。

而这份不满或是说不稳定，

有一个根本性原因，

就是齐渊现在的兵力太少了！

这里简要说明下，在齐渊的认知中，一个王驱使百姓，从来依靠的是两个词，

‘权力’与‘权利’

在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中，

权力，由枪杆子组成，百姓遵从于‘权力’，更多的是在‘避害’，

是我不如此，我就会被什么什么……

权利，由利益交换构成，百姓遵从于‘权利’，是在可选择范围内‘趋利’，

是我为你做工，我能得到什么，所以我才自愿来的。

（这里插一句，有些残酷的是，哪怕是卖身，是卖儿卖女，都是‘趋利’，只是说，当事者，被逼迫到此，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那么回过来，

百工的非议为什么会有市场，

只是因为，

彼时镐京城乱，康宫刚遭了杀戮，那些康宫活下来的百工要求便低了，只想着活，便也跟着齐渊出了城，

乃至，当日城外的拜服，可能都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他们是完全的‘避害’心理。

可此一时，镐京的杀戮远去了，生命的威胁淡了，

再加上这千人队伍中，实际的兵卒——隐卒现在连三十都不到，义儿军又都太小。

‘避害’的威胁不存在了，

在‘趋利’的影响下，有些人的心思，也就活络了。

怎么说呢，这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

人，都是这样的，水流低，人走高，没什么大不对。

所以当时齐渊必须忍着，而哪怕后面因为许诺，将这些情绪按下了。

齐渊也只能通过一些小手段来改变，比如，

他给了木户十个分食肉羹的名额，来试图瓦解那个不满的群体。

木户，是最初跟着齐渊的，刚才的一番试探，也表明了其实木户并没有过多的不满，甚至其婆姨，愿意将稷米粥给他，

宁愿一家饿一天肚子，也要维持现在的状况。

所以，其就是可争取的那一群体。

而另一个群体，自然就是康宫的那一批，且其中，也必然有中间摇摆的，与，想走意愿很重的。

齐渊给那木户十个名额，最初跟齐渊的3户木工，肯定各占一个，

那么剩下七个名额，拉拢的，就会是木户认可的，摇摆的那一批康宫百工。

‘往后，还是要一点点地再多给木户食肉名额，帮助其在康宫百工那里站住脚，一点点地扩大其在百工中的影响力，使得以木户为首的安稳群体，一点点蚕食那些不安稳群体。’

这般想着，齐渊瞥了眼身前带路的百夫长泽。

还是兵太少了啊。

这些日，那些百工都不干活，全凭分发的食物养着，更别说出镐京，死了二十多隐臣将他们救出，都这般待遇了，还整天不安分。

要是他现在有两百隐卒，那些百工，谁敢背后多嘴一句。

不过兵贵精不贵多，

更何况，如果贸然将那些百工王奴收入隐卒中，这些曾经跪软于戎人刀下才求得生机的人，

指不定有多猪队友，多拉低整体战斗力。

而既然兵员不能突增，就只有增加个体战斗力一途，

说白了，还是要先搞出火药。

再次明确了下一步大方向后，

齐渊，也跟着百夫长泽，来到了泽之前所言的地仓子前。

还是先猎肉，补充粮食，并提振下士气再说其他吧。

“带人伐些柴木，先生火吧。”齐渊当即下令。

在蓝星七八十年代的东北地区，因为当时枪支尚未完全管控，且人普遍穷困，那时的打野猪、猎熊、乃至猎虎，很是盛行了一段时间。

而如‘地仓子’‘天仓子’等词汇，包括猎熊、猎猪的经验，也大多从那时传了出来。

熊类每逢冬季就要冬眠，而这时，

住在树洞里越冬的，这树洞就叫‘天仓子’。

住在地穴里越冬的，这地穴就叫‘地仓子’。

一般情况下，黑熊体型小，能住进树洞里。而棕熊体型大，树洞住不下，常缩在更大的地穴中。

所以大多时候，地仓子的不确定性更大，且比天仓子更危险。

不过秦岭少棕熊，多黑熊，便是地仓子，大概率卧的也是体型更小的黑熊。

就算再是熊类，黑熊站起来也就2米多高，面对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兵卒。

总的来说，黑熊是不够看的。

然而，

齐渊还是让人生了火，且这个火堆，和一棵孤零零的秦岭冷杉离了有段距离。

而这，其实就是东北大地开天仓子的智慧了，

人，首先直线是跑不过熊或其他动物的，那要真短时间内没杀死熊，要怎么办，

绕圈跑，

要么绕着火堆，要么绕着冷杉，

总归是，被熊盯上的，转圈跑就行了，

而其他人，趁机攻击就是了。

然而就是之前说的那样，除了一什隐卒分出去其他地方打猎。此处十几个隐卒在此，对付一个熊罢了，需要这么谨慎吗？

这就要涉及另一个问题了。

恐龙，在蓝星大部分研究中，都表明其大部分族类为温血生物，

然而，熊类（温血）尚会因其过于庞大的体型，在冬季选择冬眠（假眠），

而体型甚于熊类的大部分恐龙，

其冬日摄入的热量，就能超过其冬日每天维持自己体温的热量？

其就不会有群类像熊类那般，于冬日假眠吗？

齐渊对此，很不确定。

而一个地仓子，其中可以藏着的生物，

又有些太多，

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少顷，

火堆升了起来，

盾矛两排隐卒，伫立在火堆与地穴之间。

泽手持长弓，三发箭矢插在其身前泥地，与其余三个持弓隐卒一同站在火堆边上，持弓以待。

齐渊，将雁翅刀插在身前泥地，手持秦弩，正站在盾矛隐卒身后，

于此时高喝道：

“叫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