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水搅浑是传统
“汉弗莱，你真是太厉害了！”
夜晚的酒馆当中，理查搂着汉弗莱的肩，不停地夸着汉弗莱。
“大家都过来，敬我们的英雄汉弗莱！”
“敬英雄汉弗莱！”
摇摇晃晃的大学生们，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啤酒沫子从酒杯边缘溢出，让汉弗莱口中苦涩的口感更甚。
果然，古人的酿酒技术还是有待进步。
就比如这啤酒，苦得汉弗莱愣是咽不下去。
“汉弗莱，我们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伦敦，去控诉吉法德院长，然后推翻詹姆斯国王了？”
理查可能的确喝大了。
酒馆里的老板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却并未阻止。
也只有英格兰会这么礼崩乐坏。
要是在其他国家，比如法国，这样子说国王的坏话，怕不是直接就可以见耶稣了。
“好了，理查。”
汉弗莱拍了拍理查的肩。
自己的这个老乡一直力挺自己，估计单纯是因为同乡的缘故，所以想法比较纯粹，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念头。
只是，汉弗莱不觉得这是坏事。
“詹姆斯国王在伦敦城里，还有4000人的苏格兰卫队呢，要是我们直接闯进去，他们完全可以十个人打我们一个人。理查，你觉得自己能搞定十个苏格兰人吗？”汉弗莱笑着问道。
理查缩了缩脑袋：“就算是圣乔治庇佑，我也打不过啊。”
“那就对了。”
汉弗莱打了个响指。
学生们也纷纷看向汉弗莱，观望着他的态度，似乎在等待他说出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汉弗莱已经是游行学生的领袖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学生们聆听，并且视作最重要的意见。
“在进入伦敦之前，我们要做好情报工作。”汉弗莱轻叩着桌面，“比如，那些苏格兰人驻扎在哪，詹姆斯国王的宫廷里意见如何，伦敦市民持什么意见，还有军队里的士兵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必须摸清楚。”
围绕着他的学生们深以为然。
他们对汉弗莱的认同，也在汉弗莱的一句句话中，被不断地加深。
“鲁莽是勇敢的私生子，我们可以为了议会的事业奉献自己，但绝不是直接撞到敌人的枪口上。”
“汉弗莱说得对！”
理查再次举起了酒杯。
在酒精的催动下，许多其他学生们也纷纷欢呼了起来，即使不知是为何。
看着欢呼的学生们，汉弗莱挑了挑眉头。
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候啊。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了伦敦，才是真正困难的时候。如果想在这场浪潮中获益，那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水搅浑，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响亮。
学生是让他能得到关注的利器。
但要是只有一个学生游行，这样子单打出去，说不定会被詹姆斯国王直接摁死。
所以，汉弗莱必须得做点额外的工作。
想到这儿，他伸出手，摸向了自己衣服内衬的口袋。
丘吉尔的信，就是他最好的依仗。
……
几天后。
当汉弗莱出现在伦敦城外时，身边的学生已经少了许多。
“是三天的活动时间，对吧？”
理查撑着伞，站在汉弗莱的身边。
“对，三天。”汉弗莱说，“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等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得去城外的切尔西区，和其他学生汇合。”
听到这个计划，理查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前几天他的确很热忱。
但真到了权谋场上，他忽然有些胆怯了，脑海中盘旋着种种失败的可能，以及被清算的下场。
只是见到汉弗莱走起来，理查没有多问，跟在了汉弗莱的身边。
刚走到城门，身穿红衫的士兵就拦住了汉弗莱。
“喂，停下。”
汉弗莱愣了一下。
为什么会是身穿红衫的士兵？
英格兰的陆军士兵都是以红衣为主，在几个世纪中，他们都保持了这样的传统。
可问题是，詹姆斯国王最信任的是苏格兰人。
斯图亚特王朝来自苏格兰，他们的王家卫队，全都是苏格兰人组成的，身穿绿色或者青蓝色军服，人数大约有四千人，装备也十分精良。
但这里没有他们的身影。
“你的通行证呢？”
士兵不耐烦地问道：“没有就回去，现在没有通行证不可以通过……”
汉弗莱掏出了通行证。
通行证上，赫然是丘吉尔的名字。
如此一位重量级将军亲笔签发的通行证，让士兵的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姿态也瞬间变得严肃，还带着些许恭敬。
“话说怎么是你们值班？”汉弗莱收回通行证问，“国王陛下的苏格兰卫队呢？”
他甚至没有直视士兵，但也正是如此自然又傲慢的态度，还有跟在他身边的理查，让士兵觉得眼前的人，或许是一个小贵族军官。
于是士兵立刻回答道：“他们陪同陛下出去狩猎了。”
打猎？
果然，好的理由不分古今中外。
汉弗莱在士兵的注视下走进伦敦，同时也思考着国王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按照历史来看，这位君主年轻时流亡海外，性格称得上坚毅果决，谁知老了以后变得昏庸无道，面对大事还优柔寡断。
如果他狠心用铁腕统治，或者回心转意号召民众，都可以继续维系自己的统治。
他偏偏选择了逃避。
伦敦是一座有四十万人的城市。
这里汇聚了英格兰接近十分之一的人口，贡献了三分之一的税收。纵使詹姆斯的基本盘在爱尔兰、苏格兰，汉弗莱觉得他也不应该放弃伦敦。
实在是一步臭棋。
“我们……要去哪儿？”
跟着汉弗莱走了一段，理查才艰难地开口。
初冬的伦敦阴云密布，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尖顶隐现，泰晤士河浑浊不满，雾气笼罩着码头，沉寂的白金汉宫在乌云下失去了色彩，唐宁街尚未声名鹊起，两侧的贵族宅邸门庭冷落，完全不复往日的繁华。
也就是在这里，汉弗莱停下了脚步。
看着面前精美的宅邸，还有一个精致的前庭小院，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英国贵族与平民的生活，着实是云泥之别。
“就是这里。”
汉弗莱对着理查说了一句，随后走上前，轻轻敲响了宅邸的大门。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汉弗莱整理了一下衣衫，顺便拿出放在内衬口袋里的信，在管家即将开口时，抢先说出了台词。
“这是丘吉尔中将的信，我是来自牛津大学的代表，我要见斯宾塞伯爵一面。”
看着汉弗莱的信，管家欲言又止，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