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英国公张辅战死！
兵部尚书邝堃战死！
一场土木之变，二十万大军烟消云散！
消息传来，京师内外人心浮动，谣言四起！
有说正统皇帝朱祁镇死于乱军的，也有说朱祁镇只是失踪的，更有甚者，竟然言之凿凿的说堂堂大明皇帝被北虏瓦剌所俘，正在关外叫门！
紫禁城，咸熙宫。
皇太后孙若微躺卧在榻上，看着眼前几名匍匐在地的大臣，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恳请太后能以大局为重，早立新君以嗣大位，如此方能安定天下人心！”于谦直视着上方，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对于再立新君，孙若微倒并不是很抵触。
但到底立谁，这是一门学问。
“于侍郎所言极是，大家议一议吧！”
于谦与周围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他说道：
“陛下亲征以前，指定了郕王殿下监国，陛下失踪也好，被俘也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郕王殿下马上登基，稳定京师人心！”
“国情紧急，没什么好再议的了！”
语落，大臣们纷纷叩头，同声附和。
“臣等附议！”
郕王朱祁钰？
孙若微听到这个名字，眉头顿时拧成了一股绳，月牙般的明眸中浮现出些许疑惑：“就算陛下失踪，皇子尚在，轮得到藩王继位吗？”
于谦提的快，孙若微回绝得更是果断。
原因很简单，朱祁钰的生母并不是她，而是贤妃吴氏！
如果皇帝还是她的亲儿子正统皇帝朱祁镇，或者是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那孙若微等皇帝没了，顺理成章就是太皇太后，依旧能掌握朝政。
真让朱祁钰登基，局面就完全变了。
首先，要把朱祁钰的生母贤妃吴氏迎进宫尊为皇太后，行两宫并立，她板上钉钉的太皇太后之位可能要泡汤。
其次，她会失去对司礼监的控制，朝政可以由内阁、六部和新皇帝直接做主！
自从宣德皇帝朱瞻基驾崩，孙若微这个太后已经当了近二十年，早把大明后宫当成自己家了，突然之间要再请一个女主人进来平起平坐，这谁能好受？
孙若微环视榻下，心里明知道这些人是以大义为名要来夺她的权，但却毫无办法。
除非朱祁镇能再回京稳住皇位，不然朱祁钰登基这事，不是孙若微自己能拦得住的。
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连孙若微这个事实上的后宫之主，都要看内阁和六部的脸色。
于谦似乎早有预料会是这个结果，他没有给孙若微这个太后留任何面子，直接戳破了她心中的小算盘，冷冷看着上方道：“皇子只有三岁，值此危难之际，国赖长君，岂能把一个娃娃立为新帝？”
“请太后以天下为重，不要再计较个人得失了！”
孙若微先是一愣，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随后勃然大怒。
“于谦，你说什么！”
“哀家掌管后宫近二十载，何时计较过个人得失？”
于谦冷哼一声，微眯双眼，似乎将孙若微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既然未曾计较个人得失，太后为何还不下旨，册立郕王殿下为新君？”
“太后下旨，臣转身便走！”
“你——！”
孙若微一时凝噎，有心反驳，却被于谦怼得哑口无言。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余下的臣子们都是打着看笑话的心思，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内阁六部本来是想利用愣头青于谦提出他们想要的，但谁也没想到于谦竟然如此耿直，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指着孙若微太后的鼻子骂娘，两个人当场掐起来了。
不过这事倒也有趣，众人全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静待后续。
孙若微无话可说，于谦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场面陷入了暂时的寂静，但很快就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却是一名神色慌张的锦衣校尉。
“报——”
“大同参将石亨护卫陛下自安定门返京，就在殿外！”
锦衣校尉说完等了半晌，却没有发现殿内有任何回复，于是悄悄抬头，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包括于谦和孙若微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看着这锦衣校尉，甚至有人开始不断拍打耳朵，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有单纯还没反应过来的，有陷入了极度震惊完全变成傻子的，也有一脸惊恐不知道在怕什么的，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反正比哭还难看。
咸熙宫内议论纷纷。
咱们捋一捋哈...
石亨，一个小小的大同参将，在土木堡的几十万乱军当中，如同赵子龙救阿斗一样，把当今皇帝毫发无损的带回到了京师，还就他们两个？
这简直是大明版的赵子龙再世！
做梦也不敢这么梦啊！
于谦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斥责：“简直是胡说八道！来人，给本官把这个被北虏吓得口不择言的蠢猪叉出去，剥夺了锦衣卫官身！”
锦衣校尉爬起来，磕头如捣蒜。
“千真万确！”
“陛下就在殿外，卑职以命作保！”
“且慢——”孙若微抬起手，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镇静的模样，微笑说道：“既然他以命作保，倒不妨让石亨上殿，一问便知。”
于谦微作思量，竟然没有反对。
锦衣校尉如蒙大赦，立刻跑了出去。
在群臣翘首以盼的议论声中，石亨以及一名头戴斗笠，身着普通百姓粗布麻衫的年轻人在锦衣校尉的带领下分先后走进咸熙宫。
石亨此前不过是个参将，何曾见识过这种场合。
眼见太后及群臣悉数在场，他在一瞬间有些慌乱，差点就和盘托出，但还是稳住心神，单膝跪地行了军礼，用浑厚的声音道：“臣大同参将石亨奉命护驾，与北虏拼死搏杀救出陛下，幸不辱命！”
说完，石亨垂头望地，只觉得口干舌燥，紧张不已。
听到确切的消息，众人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没有一个参拜皇帝，全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望向石亨身后。
现在所有的议论声都没有了，整个咸熙宫都鸦雀无声，就连锦衣校尉和宫女、太监们，也都紧紧注视着这个头戴斗笠的年轻人。
当年轻人缓缓摘下头顶戴着的斗笠，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有一些官员甚至当场失态，脸上失去血色，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看见那年轻人长相的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
他们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嘴唇颤抖着，双手也在不断颤抖。
斗笠下，是一张与正统皇帝朱祁镇百分百相似的面庞，甚至棱角都是完全一致，只不过脸上好像饱经风霜似的，有着不少刀刻般的伤痕。
“真的是陛下！？”
“完了，全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