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会后
耶蒙看了看正在台上和国王陛下不断闲聊的玛格丽·提利尔，心中很是好笑。
他看出了国王陛下对于提利尔家族的玫瑰敬而远之的态度，也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王国如今的稳定本来就是“狼鱼鹰鹿”外加西境的雄狮共同稳定。
河湾的地盘之大，人口之多，在七大王国中完全居于首位，像北境那样看起来地盘很大，然而一个冬天死一半的地方完全不能和其相比。
在簒夺者战争之后，作为失败者和受降者，河湾的贵族就被有意无意间孤立，然而碍于他们本身实力并未受损，王国的压制也只是趋于表面。
这样，劳勃更加不敢随随便便就睡了玛格丽，她本身出自高庭的提利尔，母亲是旧镇的海塔尔，外婆是青亭岛的雷德温，亲戚的关系再延伸下去，河湾至少表面上是一家了。
除此之外，蓝道·塔利这个击败过劳勃的人对于国王肯定没有什么好感，可以说，河湾的大贵族当中在对以“狼鱼鹰鹿”四家联合起来的“簒夺者集团”本身就可以说是连成一片了。
即便为了拉拢河湾的贵族，他弟弟史坦尼斯娶了亮水城的佛罗伦家族，劳勃自己在婚宴上因为醉酒睡了佛罗伦家族的另外一个女儿，最后已经留下了一个另类的“高贵私生子”。
幸好佛罗伦家族和他们的封君提利尔家族关系不和睦，经常在私下里说他们家族的血脉距离“青手”加尔斯更近，更有优先权继承高庭。
否则的话这就又是一场拜拉席恩家族的没有龙的“血龙狂舞”，甚至不是黑火叛乱可以比拟的。
如果劳勃就这么将提利尔家族的女儿睡到怀孕，那么原本就有强烈政治需求的河湾贵族想必也不介意联合起来。
因此国王对于玛格丽的搭话一直在随便应付，本想就这样婉拒掉。
然而老玫瑰培养的小玫瑰在贵族交际这一方面别有天赋，根本就不理会国王冷淡的态度。
更令国王不喜的是，他的弟弟，风息堡公爵蓝礼·拜拉席恩也在不停的为玛格丽说话，言语之间句句都是王后的暴躁，提利尔的贤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给自己说媒呢？
劳勃知道弟弟和兰尼斯特的关系并不和睦，他也不在意这些，甚至有意为之，拜拉席恩和兰尼斯特，王族和后族本身就不是什么关系和睦的双方。
他们之间彼此分享权力，也在不断争夺权力，即使在对外方面比如坦格利安有着共同利益，但是彼此之间却是最大的敌人。
然而，他弟弟竟然就这么鲁莽，一国的王后是可以随便更换的么，就因为有了一个看起来更加合适的选择？
劳勃不耐烦了，他不想要在这儿再和她们纠缠了，原本因为比武大会沸腾起来的鲜血也凉透了下来，他看着玛格丽那带着微笑，仪表端庄的动作，看着她那和他记忆中莱安娜的发色，衣服相近的妆容，他终于不耐烦了。
“玛格丽小姐，我要回红堡了。”劳勃国王就这么离去了，他身后跟着大名鼎鼎的白骑士巴利斯坦，于是身上就没有了任何兵器，他拿着铁锤敲碎银王子的时候是他最高光的时候，从那之后就一路下降，直至在铁群岛叛乱后醉生梦死，就很少清醒。
现在身上不带铁锤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个落寞的佣兵，即使他还很年轻。
有些人注定只能当一个将军。
玛格丽并没有追上去，她已经感觉到了国王的逃避心理，然而她并不失望，她并不是来做情妇的，提利尔家族也不想要掀起一场“血龙狂舞”或者是黑火叛乱。
她来这里是要当王后的。
她看着国王有些狼狈的背影，说道，“国王陛下，感谢您的款待。”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能让周围人听到，又不会使他们觉得这是故意为之。
国王走的更快了，他甚至已经跨上了他的马。
玛格丽并没有任何动作，她不需要跟上去，提利尔家族想要进入红堡并不是难事，然而想要让劳勃国王废掉王后重新娶妻才是难事。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王太子，但是国王太年轻了，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而且劳勃的强装七国皆知，他要是有“人瑞王”的年纪，意外太多了。
更何况，即便熬了几十年，王太子登基，最先得到恩惠的也一定是兰尼斯特，她们提利尔家族只在最后。
高庭的玫瑰怎么能屈居兰尼斯特之下，要知道兰尼斯特能给的，无论是金钱，还是军队，提利尔都可以提供，甚至更多。
很自然的会想到“彼可取而代之”。
王后在一旁摔了一个杯子，这一次他的父亲没有再阻止她。
但是泰温知道，时间站在兰尼斯特一边，他们只需要严阵以待就可以得到他们需要的，不需要冒险。
提利昂看着依旧恋恋不舍的外甥女，提醒道，“弥赛菈，我们该回去了，你母亲现在会想看到你的。”
提利昂看着弥赛菈纯洁的笑容，他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侏儒日后的子女会不会像弥赛菈这样漂亮而善良。
他不知道，也许一个侏儒最后只能有一个同样的畸形怪物，甚至更甚，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从来瞧不起瑟曦明明蠢笨却自以为聪明的样子，这总能逗他发笑，然而现在他真实感觉到了对她的羡慕。
弥赛菈听后，她知道她要准备回去了，她只能和母亲一起，走之前，她有些期待的看向耶蒙，“总主教大人，明天的团体比武你还来看吗？”
团体比武并不同于个人比武，没有太大的观赏性，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人你来我往，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什么趣味。
只有那些骑士们才对此十分乐衷。
耶蒙摇了摇头，“不会了，团体比武之间死伤的数量每一次都不在少数，我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实际上是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团体比武之间这种形式注定不适合修士。
弥赛菈有些失望，但是还是接受了，“那么，期待下一次见面，总主教大人，愿七神保佑你。”
耶蒙同样看着她，“愿七神保佑你。”
弥赛菈就这样跟着她的舅舅离开了。
从始至终，“小指头”都没有出现在“小恶魔”的身边，他未来会怎么样圆谎呢？
玛格丽在国王走后，很自然的来到了耶蒙的身边，她看着总主教大人的衣服，全然不见刚才魅惑的眼神，很是优雅的说道，“总主教大人，好久不见了。”
耶蒙出生在风息堡，但是他几乎是在旧镇长大，他本人由梅斯公爵领到了旧镇的繁星大圣堂，即使身处在教会当中，他也没有停止过与他的通信。
身处在河湾这个七神信仰浓郁的地方，他非常清楚耶蒙带来的神迹会在教会当中引来怎样的波澜，他很确信下一任总主教会是这个男孩。
天真的梅斯公爵只是认为这样便可以让那些大主教们信服。
因此他从不拒绝和耶蒙的交流，在他看来，七神眷顾之人和寻常的孩子不同。
而玛格丽的母亲来自于旧镇的海塔尔家族，海塔尔家族是河湾地除了提利尔以外最大的家族，甚至是极为少数的和“青手”加尔斯一系没有任何关系的家族。
尽管他们获得了很大的自主权，然而这也使他们没有了争夺河湾统治权的法理。
因此，根基不稳的提利尔与海塔尔的交好几乎是两相得宜，玛格丽在年幼时也曾随母亲去过旧镇，在繁星大圣堂里祈祷，并认识了耶蒙——这个和他父亲有着良好关系的人。
只是在耶蒙成年后来到君临才不再相见。
耶蒙同样回礼，“玛格丽小姐，很久不见。”
耶蒙看着这个女孩，她浅棕色的头发随意披散，但是透露出一种规整，尽管国王看起来对她并没有想要废后的决心和冲动，她也没有气馁。
玛格丽挺着上身，双手自然垂落，身上的马服紧绷，重岩叠嶂，曲线明显，她并没有要诱惑谁的样子，只是习以为常的将自己的魅力显现在别人面前。
她看着耶蒙背后的安德鲁修士，很是自然的询问道，“总主教大人，犹大呢？他没有来看这一场比武大会吗？”
在她的印象当中，犹大本身就是出自于提利尔家族的旁系，同时是和耶蒙一起前往君临的修士，她对于她最为熟悉。
耶蒙摇了摇头，“犹大对于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
玛格丽摇了摇头，“那太可惜了，今天是我哥哥赢得了比武大会，”她炫耀似的顶了顶头上的桂冠，她还没有将它当下，“这是他给我的那一顶桂冠。”
她嘴角带笑，美目盼兮。
耶蒙对此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玛格丽此刻即便是再有心计，面对这个所有女孩都想要得到的验证自己魅力的荣誉也忍不住炫耀一二，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捧场而已。
耶蒙绕开了这个话题，“玛格丽，国王看起来并不敢在有了兰尼斯特的王后之后继续招惹提利尔家族的女孩。”
旁边并没有其他人，玛格丽的哥哥洛拉斯已经和风息堡公爵一起靠肩离开了，就在国王走后，而她的小姐妹们也在看到桂冠的归属之后失落的带着她们的仆从离去。
玛格丽伸手抚了抚弯曲的眉头，刚刚得来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她早有预料国王不可能即刻变更后位，但是传说当中极其好色的劳勃国王却对她避而远之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甚至对于她的美貌产生了怀疑，要知道，这一次她专门穿着平常很少使用的马服，将头发梳理成北境人的样子。
她甚至将平常打扮装饰的珠宝全部放下，身上没有多少饰品，就这样简朴的坐在她的小姐妹身边，衣着简单的简直不像富庶的南境贵族。
这是她刻意模仿北境淑女的打扮，落在南境贵族眼里显得不伦不类，然而七国都知道劳勃国王迷恋他曾经的被雷加抢走的未婚妻莱安娜·史塔克。
她大概就是这样的打扮，除此之外，玛格丽还多了一顶“爱与美的王冠”，然而没想到还是没有吸引住国王。
这对于她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打击。
玛格丽同样不想要接下这个话题，她试着询问耶蒙道，“总主教大人，你还不离开吗？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耶蒙摇了摇头，“不了，我还在等一个人。”
玛格丽一怔，“一个人，我记得你在旧镇的时候从不这样刻意等待一个大贵族，他是参加比武大会的骑士吗？”
耶蒙接着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平民罢了。”
玛格丽接话道，“那他想必也是一个十分英武的骑士了。”
玛格丽两次话当中都有着骑士这一个词，然而它们的含义并不相同，前者是身份，后者是能力。
听到玛格丽的恭维，耶蒙又笑了，“他很快就败给了弑君者，怎么也称不上英勇。”
玛格丽说，“一个平民能参加这场比武大会已经很不容易了，败给弑君者也不算丢人，”说着，他有些骄傲的说，“历史我哥哥也很艰难才打败他。”就像我会打败他姐姐，成为王后一样。
耶蒙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他调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让陌生人坐你的马车，所以当然不敢劳烦你。”
玛格丽轻轻啐了一口，她知道这是耶蒙对她进行的婉拒，但是她还是回应道：“提利尔家族还不至于穷到只有一辆马车。”
耶蒙笑了笑，“我有自己的车辆，”只是并不想要使用它，太过颠簸，相比之下还是直接骑马更受欢迎，“实在不想打扰小姐你了，伊耿高丘和维桑尼亚高丘尽管看着相邻，然而并不是真的邻居。”
耶蒙知道贵族们往往喜欢在靠近红堡的地方，甚至就是在红堡中居住，而他要回到圣贝勒大教堂，两者其实并不同路。
玛格丽看到现在才坦诚相待的总主教，也不再纠缠下去了，她是一个很懂得分寸的人，“那么，就这么分别了，总主教大人。”
耶蒙同样点头，“今天的相距也只能到这个时候了，期待下一次的重逢。”
玛格丽也就此离开了。
安德鲁走到耶蒙身边，“总主教大人，你要等待的是？”
安德鲁有些猜想，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询问的方式对此加以确认。
耶蒙点了点头，“就是西门。”
安德鲁没有惊讶，与会有众多的骑士和佣兵，总主教对他们并不熟悉，唯一相识的就是这一个马僮出身，如今在教堂谋生的人。
他在这一场比武大会中的表现相当不错，甚至打败了佛雷家族的骑士，至于败给弑君者，这并不算什么？
白骑士本就是在骑士当中最为优秀的那一批存在，詹姆·兰尼斯特尽管有着“弑君者”的恶名，却是在伊里斯时代就已经是御林铁卫了，仅仅只看他的同僚那一个个赫赫有名的称呼：“白牛”杰洛·海塔尔，“拂晓神剑”亚瑟·戴恩，“无畏的”巴利斯坦……
就知道“弑君者”的剑术不可以小觑。
“总主教大人。”西门看着还没有离去的耶蒙，心中很惊讶，这个时候大多数贵族都已经离开了。
耶蒙对着西门说道，“走吧，我已经等你一段时间了。”
耶蒙并没有忘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修士，“安德鲁，咱们一起走吧。”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几人并肩骑马而行，他们拉着马的缰绳，一起走向君临的城门，不慢不快，安德鲁和耶蒙都是一身便衣，没有太大的负担。
而西门本身穿着铠甲，还有骑枪，又经过一天的比武，已经十分疲倦了。
“西门，你为什么要参加这次比武大会呢？”耶蒙询问道。
西门脸色黯淡了下来，答非所问，“总主教大人，我还是失败了。”
耶蒙放弃了他的问题，摇了摇头，“这不重要，西门，你已经赢了，你接受骑士的训练太少，即便如此，你也赢了佛雷家族的骑士。”
西门有些喃喃自语，“可是我最后还是被弑君者打下马。”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如果是被“无畏的”巴利斯坦打败，他只会感到荣誉。
可是面对“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即使知道自己和他有着巨大的差距，他也不想输。
耶蒙只得安慰他说，“你之后肯定会赢的。”
耶蒙没有欺骗，日后詹姆·兰尼斯特只剩下了一只手，而西门本身骑士的天赋又很高，一个多月就能从一个基本没有什么基础的马僮打败一个贵族骑士，只要勤加练习，是有很大希望打赢詹姆的。
西门听到了总主教的安慰，他也鼓起了信心。
他主动解释道，“总主教大人，我之前在厄斯索斯接受过修夫的训练，”他脸色更加黯淡，但还是接着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想要成为一个骑士了，因此才参加这一次国王的比武大会。”
所有人都想成为骑士，但是能够真正下定决心的人很少，耶蒙现在看出了西门的决心，和平民日常的向往并不相同。
他没有询问铠甲和马匹来自哪里，这不是他关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