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双面3
圣女快要分不清现实了。
她的思维无可抑制的开始发散，她被迫思考，思考为什么钢铁不能像棉花一样软，思考冰冷的地板是否曾经被农民踩过。
她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她只是思考，在梦境一步步占据现实存在的空间过程中拉锯。
她无法抵抗。
稳定的物质世界离析崩溃，站不起来，因为重力可以在任何方向存在，地板像棉花一样软踩上去的感受却和她主观认定的不一致，那是向上吗？她是在站着吗？还是在地上爬？
她躺了下来，如船舶置于冰雪构成的大洋之中。
身体冰冷的像是被大雪天冻僵。
这一定是她还小的时候。
因为只有她小时候有过这样大的一场雪。
她的母亲说是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家里没有余粮，或是像空荡荡的饭碗一样她根本没有家？她记得自己出生的时候，光芒刺痛到无法让眼睛睁开，想要呼吸却哭叫个不停，简陋的出产室遍布和她一样的奴隶，她的家在哪里？
她哭叫到快要把自己憋死，直到耳边传来神的幻音。
教宗国的神认定所有人都是祂的子民，神权高于奴隶，高于贵族对人的规范，也高于命运。
圣女喘着气，晃晃悠悠的坐到手术台上。
她大汗淋漓，身上的白色长袍被汗水浸透，袖口的编号也在汗水的作用下变得模糊。
她快脱水了，嘴唇干裂，但眼神却精神焕发。
维姬等着她精神崩溃，但她却没有。
生命的活力在意识的引导下帮助圣女重整了大脑中的混沌，她重新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不完全同于那已死的圣女，也不同于那和她短暂同步过的尔顿王国修女，或是维姬。
圣女或是那个坐在手术台上的女人，问：
“李鸣在哪里。”
一听到李鸣的话题，维姬便让修女和土法师去二楼守着。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圣女不屑一笑，那是一个之前的她绝对做不出来的表情：
“我早就知道了。放我离开。”
维姬贴近铁门。
圣女撑着墙壁走过来，和她面对面，两人几乎只隔着一扇铁门，她再次强调道：
“放我离开。”
她马上明白维姬不可能放她离开了。
这不是因为她们拥有某一部分相同的记忆和感觉，而正是因为她们拥有那一部分相同的记忆和感觉。
维姬等着她死她却又没死掉，所以维姬才不可能放她离开。
她会死在这里，然后圣女的身份，以及奥莉亚·沃波尔的一切便和她无关！
圣女气急败坏，带着讽刺，亦或是威胁，道：
“你难道不想你知道你喜欢谁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能帮你解决这个你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关幸福的终极问题！这比任何事都要重要，不是吗？”
维姬眯起眼睛。
手术室里的人有一部分她的记忆，但看起来不完全：
“你不过是个披着别人皮的，被我从坟地里拉出来的鬼，连亡灵都算不上。我喜欢谁，不用你告诉我。”
这不是个问题，维姬根本不喜欢谁，所以没有答案。
圣女为维姬的愚蠢感到震惊。
她看着维姬那黑色的眼睛。
和自己不同，维姬的头发并没有被汗水打湿，胡乱的贴在额头上，那好像让她占据了优势，好像让她比她高一头！
圣女露出恬静的微笑，隐藏自己内心的阴暗。
她以面对信徒的语气，真诚的说：
“是李鸣，你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维姬不屑的笑了。
这家伙肤浅的可怕，连圣女本人百分之一的脑子都没有：
“他是个亡灵。”
维姬补充道：
“我们是家人。”
圣女忽然伸手抓住铁门的栏杆，动用全身力气晃动门板。维姬要她死！
“骗人！你看不起这世上的所有人，因为你知道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婊子！”
圣女挥拳砸在门板上，脸庞贴在门栏的空隙中，仿佛要把眼珠子从缝隙里凸出去：
“你骗得了自己骗不过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你的记忆！我就是你！我就是你！”
维姬再次后退了一步。
她呼吸频率加快了，而她知道圣女，这个披着圣女皮的怪物看得出来。
她果然发出大笑，残存在她身上的虚弱不复存在，仿佛只有胜利，仿佛只有踩着维姬的头的喜悦留存在她死而复生的躯壳之中。
不过，时间过得这样快，如果以为维姬还是那个会在暴雨夜哭出来的小女孩，那她就错了。
维姬没有逃跑，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这里是她的主场。
维姬再次来到铁门前，迎面而来的是圣女的一记直拳。
铁门被打出了一个可怕的凹坑，拳风穿过栅栏吹起维姬散落在额头上的头发。
她眼皮都没眨，而是毫不示弱的贴在栏杆上，和圣女那棕黑的眼睛直接相对。
“记忆对人格究竟有什么影响？我一直很苦恼这个问题。和你进行感官同步的时候，我有好几次都强忍着把呕吐物吞下去了，你也许知道我接受不了，哪怕是面对尸体。”
圣女干裂的表情终于表现出一丝迷惘：
“你想做什么？”
维姬露出柔和的笑容：
“你问了个好问题。如果你以为我喜欢李鸣，那你又怎么看待他呢？”
“我和真正的圣女见面的第一刻起就知道她这辈子不可能会喜欢上任何男人，但你却不这么觉得。也许我们能从你的身上找到个人喜好在不同脑区对人格的影响。”
维姬的话语逼迫着圣女后退一步，她不得不大喊：
“我有可以拉着我们同归于尽的魔法，我让这里像露维娅格一样消失！你马上放了我！”
维姬转身便走：
“如果你有胆子，你早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