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靖入局（一）
平康坊内，李府中，
一中年男子正于庭院之中舞剑，剑法凌厉非常，剑随势动，忽而东，忽而西，飘忽不定。
只见他右手舞剑花，左手携酒壶，好不自在。而此人正是大唐军神李靖，被后世称为“武庙十哲”之一的男人。
一旁石桌边还有一位眉眼间带着英气的妇人，半倚石桌，正在观看李靖舞剑，眼中满含笑意，不时还叫声好。妇人正是“风尘三侠”里的红拂女。
传说，当年在杨素府中，红拂见李药师，二人情投意合，整了一手红拂夜奔，而且李靖说要去投奔李渊，红拂二话不说直接变卖家当随他一起前往太原，可见情真意切，二人的爱情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的经典案例，千古佳话了。
如今夫妻二人恩爱和睦，也算是修得正果。
二人正郎情妾意的时候，李府管家朗声禀报道：“老爷，有贵客来访。”
李靖停下舞剑，接过红拂手中的面巾擦了擦汗，疑惑地问道：“是何人来访啊？”
管家回答道：“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只说是贵客。”
贵客？
“哦，对方给了一个玉佩，老奴眼拙没看出来名堂。”管家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递给了李靖。
李靖接过玉佩一看，眼神一缩。
小声说道：“秦王府！？”
李靖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去吧。先请客人到大堂稍坐片刻，我随后就到。”
“老爷，是哪里来的客人？”见管家走远以后，红拂看着面有惊色的李靖问道。
“秦王府。”李靖面色凝重。
红拂又问道：“老爷如此怠慢秦王府的人，难道不怕秦王怪罪吗？”
李靖抻了抻手臂，对红拂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已是势如水火，不可相容，自上次东宫宴以后，双方已然是不死不休啊！”
李靖皱着眉头，接着说：“如今这天下，如同一头呦呦叫唤的鹿，而太子，秦王就如同两头老虎，如今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齐王呢，就如同一边等待机会的豺狼，时不时呢就去撺掇一头老虎攻击另外一头老虎。”
“他好从中牟利啊！”李靖捻了捻胡须说道。
李靖不愧是能进武庙的人，三言两语就把目前的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
红拂听了也是频频点头，询问道：“那老爷您看谁的胜算更大些？”
“就现在的情形来说，太子明面上占据上风，但实则危机四伏！秦王看似危如累卵，但却是稳如泰山！至于齐王嘛，没机会的。”李靖细细分析道。
李靖的眼光十分毒辣，秦王的手段远远不是太子能比得上的，更不要提各自的下属。
秦王府属官和一众分散在朝中的天策府旧臣，还有秦王对军队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他看不到太子的希望在哪里。
红拂女又问道：“既如此，秦王府来访，老爷为何如此怠慢？不怕秦王怪罪吗？”
李靖暗笑，其实谁来都一样，他李靖只支持现在的皇帝。
也就是说，谁当上皇帝，他就听谁的。
其实作为臣子，李靖的做法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一个有能力的臣子作出的非常正常的选择。
因为这样的臣子不论是谁当上了皇帝，都会不得不用。
有能力，又不贪功，还没什么坏心思，时时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一个“完美”得如同“圣人”的臣子。
但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就是，皇帝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圣人”，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看得很淡泊的人。
为什么呢？因为是人就有欲望，你丫的没欲望能叫人？
我给你钱，你说你不爱钱，从来没碰过钱。
我给你权，你说你不爱权，都是过往云烟。
给你美女儿，你说你有老婆，而且老恩爱了。
那你当什么臣子啊！你来当皇帝得了呗！
说白了，你得有弱点！
皇帝需要的不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圣人”臣子，而是需要一个有欲望，有明确需求的臣子，这样方便掌控。
所以为什么说程知节，尉迟恭有大智慧。
因为他们懂得人情世故！懂得让皇帝放心，让皇帝知道你这个人有把柄！
而且再看人尉迟恭的名字和字，恭者，谦也，敬也。字敬德。你看看！
连名字里都是智慧！
俗话说，人是无欲则刚。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怕。那皇帝拿什么指挥你？
所以这就是为啥李靖晚年那么惨的原因了，随便一个人动不动就说他要造反，活得战战兢兢的，乃至于玄宗时期，李家的祖宅都可以被别人随意霸占。
再看看程知节和尉迟恭，一直在做最正确的选择，滚刀肉才能安稳活下去！
长于谋国，短于谋身！这就是李靖。
李靖拍了拍红拂的手背，自信地说道：“夫人放心，如今我李靖是他们眼里的香饽饽，谁也不敢得罪啊！”
“咱家现在谁也不支持，不站队，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说罢，李靖快步走向李府大堂。
……
大堂中，李世民和李恪两人身穿黑色兜帽，一言不发。
此前在秦王府时，李恪就提醒李世民要低调行事，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李靖府上。
因为如果让李建成他们看到了，必然起疑！
所以二人乔装打扮，悄悄到了李府。
李靖走进大堂一看，两个黑色兜帽的人正是李世民和李恪。
不由得一惊，因为他虽然知道是秦王府的人来访，以为最多是长孙无忌来，但没想到是秦王李世民亲自来访，而且还带了一个小孩儿？
应该是最近风波中的重要人物，汉中郡王李恪了！听说其聪颖异常，有惊人之语，也行非常人之事。不知确否。
李靖对李世民和李恪赔礼道：“不知秦王殿下和郡王殿下来访，臣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李世民和李恪对视一眼，心里了然。
李靖果然是要作壁上观！
……
半个时辰前，李恪和李世民在来李府的路上，
李世民对自己的儿子李恪说道：“恪儿，父王料定李靖将军必不会轻易站队，顶多是作壁上观，谁赢他就帮谁。你可有何计策？”
李恪当然知道李靖作壁上观，但那是因为他没有参与这件事！
所以李恪对李世民反问道：“父王，您以为李靖将军为何不站队？”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李靖这样有本事的人物，是不会轻易下注的，因为在他们眼里，皇储之争轻易插手，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因为不论是谁获胜，新皇登基以后，必然都会重用他！所以他还在待价而沽！”
李恪点头，显得十分赞同，但他却说道：“如果孩儿有把握能够说动李将军加入我们呢？”
李世民眼前一亮，激动地说：“计将安出？”
李恪却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摇头晃脑地说道：“父王且看好了，山人自有妙计！”
……
回到现在，李府大堂，
李世民看着周围，对李靖说道：“此处非能谈话之地。”
李靖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了然，对李世民二人说道：“请到内室商议。”
不多时，李世民，李恪，李靖三人到了李府内室之中。
李世民见李靖如坐针毡的样子，有些想笑，于是他说道：“李将军，本王就明说了。”
李靖点头回道：“殿下请讲。”
“太子和我当中，你认为谁会取胜？”
！
此话如同白日惊雷在李靖耳边炸响。
他没想到李世民是如此直截了当！
但李世民已经把他逼到墙角，他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臣以为……殿下胜算更大。”
李世民眼神锐利地盯着李靖，顺着发问：“您打算支持谁？”
又是送命题！
李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回道：“臣……两不相帮！”
李世民嗯了一声，接着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李恪。
仿佛在说，愣着干嘛！该你小子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