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往武功
“陛下有旨，着蜀王李恪、谏议大夫魏征，即日前往武功县主持赈灾事宜！”
“（儿）臣遵旨！”
原来在李世民定下赈灾人选后的第二天，他就下旨让李恪等人尽快前往灾区，灾情已是刻不容缓。
于是在收到旨意当天，李恪就和魏征等人带着几个护卫，先行前往武功县。
李恪一行人一路走，一路看，他们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入眼皆是残垣断壁，道路两边的百姓也都是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有的百姓见李恪等人经过，无力地抬起手，想要乞食，却又因实在没有力气而垂下了手臂。
而奇怪的是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看到哪怕一个小孩子！
他们越是临近武功县，百姓就越稀少。
此时不远处的一座破庙前，几个百姓在争抢着什么。
李恪几人凑近一看，竟然是一堆白色的土！
“这是我的！我的！”抢到白土的那名百姓此刻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那百姓在周围几人羡慕的目光中一把吞下，此刻他手上的白色的泥土如同人间美味。
随后幸福地躺在一旁的墙角，不一会儿就不动了。而他周围的一些百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云三，他吃的是什么？”李恪问道。
“殿下，是观音土。”云三随意扫了一眼那名已经不动弹了的百姓说道。
“观音土是什么？”李恪又问道。
“殿下，这观音土，人食之能饱腹，但吃了之后却无法将其排出，到最后吃下去的人只能腹痛而死。”云三回忆着过去说道。
“这人呐，宁可胀死也不想饿死啊！想当年如果不是公主……杨妃娘娘救了老奴一命，恐怕老奴就和那人一样死在这路边了。”说到这的云三，眼里含泪。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呐！
李恪面露悲哀之色，饶是他读过史书，知道这些事情在历史上时常发生，百姓也时常饿死。
但他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见到，却是催断人肠！
“蜀王殿下，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旁的魏征无喜无悲地看着那些百姓。
“最可怕的是……”魏征还没有说完，只见刚刚还面露羡慕的几名百姓将那人拖到破庙前，随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刀子，其中两人又从破庙里面找到一口大锅，随后又将那名已经不知道是晕厥还是已经死去的人胡乱剁了几刀。
“啊！！！！救命！”那名被砍的百姓突然醒了过来，翻过来伸着手仿佛在哀求着远处的李恪他们救他一命。
李恪赶紧对护卫说道：“快去阻止他们！”
而砍他的那个人并没有因为李恪的话而停手，而是一刀一刀接着砍下去，直到对方瞳孔涣散，没有了生息。
李恪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他当即下令周围的护卫去杀了这几个畜生！他被那人的眼神真真正正地震撼到了！
他们是要吃人啊！而且被吃的那人还活着！！
然而魏征却阻拦道：“且慢！”
“魏老头你要干什么！”此时李恪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他现在只想把那几人大卸八块！
“殿下，如果您杀了这几名百姓，就能让天下之人再无饥饿之忧，那您就杀吧！”
“可是您能做到吗？您现在看他们是禽兽、是畜生！半个月前，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说一句难听的，您如今杀了他们，不过是给其他人留下更多的口粮罢了。”魏征是真的狠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毫无波动。
魏征的一席话，让李恪沉默了。
易子而食，在他眼里只是史书里的四个字，一句话而已。
什么岁大饥，人食人。史书如铁，薄薄一页就是几万人的性命！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李恪一边念着这首《蒿里行》，一边泪流满面地看向破庙方向，任由泪水滑落。
此刻李恪如同那庙里的神佛一般，眼看着庙前如同地狱般的场景，看着那几名百姓将尸体分而食之。
他知道魏征说得对。
如今他就算把那几名吃人的百姓砍个稀巴烂也无济于事！
“唉，自古每逢战乱，百姓都是最苦最惨的，殿下不必介怀，做好当下，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就好。”魏征也是心有戚戚。
谁见到这样的场面，又真的能无动于衷？
李恪沉默半晌，他将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袱从马车上取下来，带着两名护卫径直走向破庙。
这时，那几名满脸血污的百姓才眼神慌乱地将手里的人肉藏在身后，附近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李恪强忍着不适，将手里的包袱打开放在离几人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带着护卫转身离开。
回到马车上的李恪没有去管那几名百姓如何地兴奋不已，如何地痛哭流涕，如何悲痛欲绝，只是淡淡地对云三说道：“老云，走吧！”
一旁的魏征也将李恪的表现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
欲成大事者，仁慈之心不可少，可却不能滥施仁心！
说真的，李恪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起码他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等李恪和魏征坐上马车，云三沉默地坐在车辕上，在护卫的保护下，几人继续前往武功县城。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大约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人骑着马出现在破庙前。
其中一个下马查看了下路上的车辙印，提着一口大刀对还在破庙中的那几名百姓吼道：“喂！最近是不是有人经过这里！他们长什么模样！”
“有，他们朝武功县城去了！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小！”那几名百姓缩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说道。
随后这人看到破庙里的人骨头，眼神里露出一股嫌恶。
“呸！妈的晦气！一群畜生！吃什么不好！吃人！”
只见他走向这几名百姓，把手里的刀掂了掂。
“你们吃人？今天这把刀却要吃你们这些畜生的血肉！”
“好汉饶命！我等也是……”
“啊！！！！”
“我等也是迫……迫……不得已……”
刀光闪烁，鲜血飞溅。一抹鲜血染红神像双眼，如同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
不知过了多久，李恪一行人已经到了武功县城外。
云三小心翼翼地掀开马车帘子，对已经不知道何时睡着的李恪轻声道：“殿下，武功县到了！”
李恪抬头看着残破的武功县城门楼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众人说道：“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