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耕
种地，是刻在华夏人民骨子里的基因，好像有点地就应该在上面种点什么。
一千多年前的唐朝百姓估计想不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华夏人民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在月亮上种地了。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时轮转，而立春时的春耕，则是重中之重。
此时长安东郊的皇家园地，一众大臣、皇子皇女正站在田埂上观礼，观啥礼呢？
当然是咱们大唐皇帝李世民李二陛下搞的春耕仪式啦！
咱们的李二陛下为了表示自己非常重视农耕，专门挑了一块地亲自来种。
只见地里的李世民扶犁，李承乾牵牛，长孙皇后则是跟在后面播种。
而在一旁观礼的李恪则是看着田地里辛苦耕作的三人，沉思道：“我是不是该把曲辕犁给搞出来……”
这一次春耕仪式并没有多长，皇帝也就是象征性意思意思，不会真的一天都花在这里。
而大臣们呢，也是各回各家，因为参加完皇帝的春耕仪式，还有自家的春耕仪式要搞。
可以说只要是自家有地种的人家，今天都会对家里的土地开挖，这象征着新的一轮四季，也象征着一年劳动的开始，这也代表了中国古代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望。
李恪的庄子也不例外，由于皇庄已经给了李恪，李恪也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些庄户们的家主。
因此，今年的庄子上的春耕仪式，就由李恪来主持。
由于李恪年纪尚小，就不用犁地了，只用锄头在地里象征性地挖一下就好。
在云三、孟浔、马周、夏荷等人，还有庄户们的见证下，李恪挥动锄头，翻起第一锄泥土。
“开工啦！！！”
随后大家都爆发出巨大的热情，开始到地里干活。
李恪和马周，孟浔三人坐在田埂上，他指着一个在地里劳作的庄户说道：“你们觉得他们现在过得好吗？”
抱着刀的孟浔看了看那些洋溢着笑容的庄户，说道：“殿下，这些庄户无疑是我见过的过得最好的百姓了。”
“是吗，我觉得还不够好，他们现在也就是因为我给他们发了粮食，免了今年的租子罢了。如果我以后不在长安了呢？换其他人接手这里了呢？或者我死了呢？”李恪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块地里唯一的耕牛和它耕过的土地。
马周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他们恐怕又会回到过去的样子吧！所谓人亡政息，也是如此。”
“因此，我才想为他们多做点事情。”说着，李恪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画好的图纸交给了孟浔。
“孟浔，你带着我父皇赐给我的那些匠人，赶紧把这个东西做出来。”
“记住，要快！”李恪吩咐道。
“喏！”孟浔拿着图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周望着远去的孟浔，他好奇地问道：“殿下又制作出了什么新的用具吗？”
李恪没有直接对马周言明，他指着那头耕牛身后的直辕犁说道：“你不觉得这个直辕犁效率太低了吗？”
“难道殿下制造的是新的农具？”马周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
“对，这么些年了，谁都说要劝课农桑，要以农为本，要重视耕种。”
“可他们却从来只知道从人身上下功夫，只会让人多交租，多种地，却不思工具的革新，我可看不下去。”李恪站起来说道。
“于是您就想到了制作新的犁地的工具？”马周有些惊讶地说道。
似乎李恪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那就是工具革新，造福百姓！
纵观这位蜀王殿下之前所做的事情，几乎都是通过革新工具，提高效率来改变百姓的生活的。
革新工具的好处就是，人亡政息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这上面，因为工具可以代代传承！
哪怕李恪死了，他的名字依然会留在史书上！他设计的工具也会一直流传下去！
这就是改造革新工具的好处！
“殿下做这些就只是为了求个心安吗？”
“不，我只是想有自保之力。那些大臣看我不顺眼，我活不下去的。”李恪凄惨地摇了摇头。
自保？活不下去？
是了！这时马周才想起来眼前这位蜀王殿下的血脉。
他是前隋杨广的外孙！如今的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都是造他外公反的反贼！
前隋已经烟消云散，但杨广的血脉却以另一种形式留了下来，而且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形式！
皇子！
这些大臣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这位皇子离权力中心远远的，甚至于将他杀死！以绝后患！
他们太害怕被报复了！哪怕这位皇子是一个庶子！
所以他们见到李恪立的功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太子时，他们急了！
选择了刺杀！
“殿下怀疑武功县的刺杀是朝中的……”马周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没错，我的确是怀疑朝中有人买凶杀人。”李恪点头说道。
“虽然我手上的证据全都指向了草原的颉利和义成公主，但是我相信不会是他们！”李恪非常肯定，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敌人绝对不是在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马周不懂，他问道：“这是为何？”
“这是我父皇告诉我的。”李恪接着说道。
“陛下？可是陛下怎么会告诉您这个事情？”马周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李恪在田埂上走着走着，蹲下来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笑着说道：“他没跟我说过这些，但他的行为却告诉我了答案。”
“你想想，自我和太子分别在武功和高陵遇刺，我父皇除了给我们各派了五百禁卫保护，让我们立即返回长安之外，他可还做过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我父皇甚至没有去追查是谁干的！试想一下，一个国家的储君和皇子被刺杀，皇帝知道以后并没有进一步去追查，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皇帝已然昏聩，对外界的事情已经无法掌控。而另一种则是……”
马周这时反应过来了，他补充道：“另一种是皇帝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他根本不用去追查！”
李恪嘿嘿一笑，点点头道：“没错！因为一切都在皇帝的把握之中！”
“如果把赈灾当作一次考察太子和皇子能力的一场考验，那在这一场考验之中设计一些危险，也是合理的。”李恪将口中的草杆子吐了出来。
但听到可能是皇帝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儿子感受到危险从而成长，
马周却不同意，他说道：“殿下，可是虎毒不食子啊！我认为陛下最多是将赈灾当作考验，但若是陛下设计杀您和太子殿下，我不相信。”
李恪早就知道他的反应，于是他说：“你看你，又急。我都说了这是我的一种猜测！”
“而且我也从来没说是我父皇亲自动手设计的。”
“但刺杀我这件事情，我父皇肯定是知情的，而且他有把握我和太子不会被杀死。因此他放任刺客来刺杀我和太子。”李恪幽幽地补充道。
二人一路走一路和田间地头的庄户打着招呼，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田埂尽头。
走在前面的李恪突然开口说道：“后来他还想让我开府建牙，还想给我更多的头衔。你以为我父皇真的很重视我吗？”
“其实在他心里，只有我大哥李承乾和老四青雀是他的亲儿子罢了。他也不过是把我当成太子的磨刀石而已。”李恪叹息道。
历经两世，他太清楚自己老爹的想法了，要知道太子李承乾造反了都能活下来！这是多么大的偏爱啊！
马周感到十分惊讶。
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今的陛下会放任刺客去刺杀自己的儿子！要知道一旦出现差池，社稷的延续可就出大问题了！
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在刻意培养一个太子的对手，为的就是磨练太子！
他突然懂得了李恪那句自保的含义。
满朝文武皆为敌人也就罢了，连自己的父亲也把他当作别人的踏脚石，如此可悲！岂能不思自保！
“所以殿下为什么还要立下这些功劳去吸引注意呢？”马周问道。
他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么早暴露自己的智慧。
李恪有些沉默，他难道说：其实如果我不暴露，正常走下去也会被杀死吗？
思考半晌，李恪说道：“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憋屈地过下去，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整日只能喝喝酒打打猎，明明自己满腹才华，却只能装疯卖傻。”
“我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想证明我也是人，我有心有肝，不会受人摆布！哪怕你是我爹！是皇帝也不行！”
他经历刺杀事件，又经历了封赏事件，还经历了一件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那就是李世民抢他的铜锅子！抢他煤炉子！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他府里或者身边，有皇帝的眼线！所以皇帝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做了什么。
也正是眼线，让他想通了一切！包括刺杀！
如果面对别人打你，骂你，抽你耳光，你还要笑脸相迎？
绝不！李恪过去或许是想得过且过，只要自己能安稳度日就好。
但有人不愿意啊！就是要折腾！就是要撩拨他的心！
马周听了半天，他始终不相信李恪只是为了自保而做了这一切，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不憋屈！
他严肃地看着李恪的眼睛问道：“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呢？”
李恪依旧回答道：“自保。”说罢便转身离去。
初春微风拂过，却还带着一丝丝寒意，只留下马周一人在风中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脚步坚定地跟了上去。
因为他相信李恪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他想起了李恪之前告诉他的话：“打破世家垄断！让天下百姓都读得起书！”
如果眼前这位蜀王能够做到这件事，那追随于他，又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