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饭与反
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奔而来，头发未干，落下的水粘湿了拉链。
陈月纸立刻直起身，捋了捋头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只手搭在前台上，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嘴里假装咀嚼，头仰起四十五度望向天花板。
怎么就突然出来了？我就是趁着没人才敢发癫，没看见吧……
“店主，我好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王梓昀连连鞠躬，眼泪随着身体摆动甩在地上。
“没事，呃，这是小店应该做的。”
陈月纸一如既往不会应对，只能尴尬地不停说没事。
听见的话不再是乱码了！王梓昀激动得机械点头，又不停抚摸耳朵站在原地傻笑，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闭嘴，把眼睛里的泪挤干净才抬头。
“那个，你要吃饭吗？消毒过的。”陈月纸生疏地推销着饭菜。
“有吗？”王梓昀怯生生地询问，一只手捂嘴，一只手习惯背在身后。
“就在旁边，”陈月纸用指尖碰一旁的机器，“你往收银台投10D免就好。”
“好！”
少年往收银台投入免疫剂，眼睛亮亮地盯着机器。竟然这么便宜，开心死了！虽然刚才没见过，但是这种机器看起来很贵，之前大概是放在空间里怕被偷吧。
“好香啊。”
少年的手在衣服上蹭蹭，小心翼翼地端出盘子，猛吸一口。爽歪歪！
陈月纸在旁边见缝插针地说明：“小店暂时没有桌椅，麻烦你坐沙发上吃了。”
“没关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烫的咖喱汁浇透米饭，猪排徐徐从酱汁中冒头。香气飘进王梓昀魂里，鼻子被刺激得发酸，他眼睛牢牢抓着碗，不停地傻笑，一坐下就抓着饭碗一刻不停地舀饭送入口中。估计是太热了，他鼓着嘴吸气喘气，眼睛满足地眯上。
他吃着吃着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地发颤，眼睛红红的，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活像吃了零嘴爱不释手的小孩。
“呜呜，真好吃……”
太好吃了！虽然他之前味觉失灵，吃什么饭都没有味道，但是这五彩缤纷的卖相比公会的好多了！
公会里吃的都是肉汤捞饭和老掉牙的青菜，淡淡的，绿绿的，索然无味。
但是这金黄的土豆、深棕的猪排、碧绿的菜心还有实在好吃又美味！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土黄浓郁酱汁，怪而上头，捞饭就是山珍海味！他将碗一扫而空，连水也一滴不漏地喝完了。
真好啊，以后可以给爸爸妈妈烧新的饭了。
王梓昀哼着轻快的小调，按照陈月纸的要求把餐具放回机器回收，然后摇头晃脑蹦哒回房间，躺在被褥上眯起眼，进行愉快的幻想。
他好像云朵飘在空中，没有忧虑，没有痛苦，爸爸妈妈都变成天使抱着他在空中飞翔。等等，他好像能回忆起以前的事了！
王梓昀睁开眼，从空间里取出日记本。马不停蹄地翻看。一年前他患上了间歇性失忆，从那之后的每个夜晚他都会在手上写字提醒自己看日记本，晚睡前他则会写下一天发生的事情。
“上个月，有人在食堂撞到我，饭菜都洒了，没错！”
他翻着日记本一点一点核对记忆。
“还有很多想不起来。”
虽说吃饭可以恢复健康，也就是恢复记忆，但一餐显然不够。
“看看以前的吧。”
王梓昀拿出更旧的日记本浏览，试图再找回记忆。当他翻到被撕烂的一页，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
“他们居然还烧了这页，简直不可理喻！”
这页是关于父母的，被撕后他还来不及补上。
尽管他每次失忆都不会丧失关于父母的记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详细记录了许多关于父母的事情。
如果他忘了父母，忘了火灾，他真的会失去自我吧。
曾经公会的日常，醒来迎接他的不是阳光，是汗臭的空气和居高临下的蔑视；睡前没有温柔的声音和美妙的故事，萦绕在脑海的是粗鄙的话语和晃眼的火光。
·
“我都说了你不用跟着我，你看，现在迷路了吧。”
“我要是不跟来，你就失踪了啊，”洛白齐可怜兮兮地扯着刘寓的袖子，“我太关心你了嘛。”
“如果我一个人进来，至少你还安全。”
刘寓手持猎枪，她察觉不对劲，周围都是肥皂味。
“怎么了？”
“你抓紧三郎的角，听我指挥。”
“好。”
洛白齐俯身坐在三郎身上。三郎羊角收紧，稳稳固定住洛白齐的手。
“跑！”
“前进！”
刘寓一声令下，洛白齐就立即窜出去。
刘寓向远处望去，迅速拉弓瞄准四点钟方向，发射！
“喵！”
免疫兽发出死亡的哀嚎。肥皂猫，C级免疫兽，行动敏捷，其爪可以穿透防护服。
“气味这么明显还敢埋伏，不愧是低级生物。”
刘寓走进草丛，捡起掉落的2C免。
“怎么还有肥皂味？”
刘寓凑近免疫剂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好！”
空气瞬间被撕裂，犹如锯子划破木板，疾速干脆。她早该想到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弱智是自己才对！
“趴下！”
刘寓来不及思考声音来源，重重向地面砸去。
“嘶——！”“喵！”
她的防护服破了条口子，那爪子差一点就划进血肉。
“刘寓，你没事吧！”洛白齐急忙从三郎背上下来扶起刘寓。
“你怎么来了，你只有一把刀，很危险的！”
刘寓费力地从地面爬起。没想到肥皂猫已经进化成这样，即使献祭同类也要猎捕她。
“不用担心，肥皂猫已经死了，你没事就好。”
不远处散落着3C免，三郎正用脚把免疫剂踢过来，然后躺在地上滚到洛白齐脚边求摸摸。洛白齐没理它。
刘寓脸皮发红，精神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完了，感染了，你别再给我……”
洛白齐眉头紧蹙，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再求他们要就是了。”
刘寓抓住他的手，尽量大声地劝告：“你的身体受不了的，我不值得。”
“不会的，我都被他们改造成免疫体了，没什么大不了。”洛白齐挤出笑容安慰她。
“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困在森林里呢，”洛白齐揉揉她的头发，“不是你的错，病毒进化成这样，防不胜防，谁都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