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我要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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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高拱有话说(求追读)

朱希孝起身鞠躬作揖,“谢陛下垂爱,希孝肝脑涂地,不负陛下。”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钦佩。

新帝年方九岁,面对家国变故,竟是如此镇定,实乃天纵奇才啊。

朱翊钧微笑道:

“东厂那边的人,你多加注意,若有不懂规矩犯事的,万勿纵容,露头就打,有事我给你撑腰。”

朱希孝兴致勃勃说道:

“陛下放心,微臣绝不会让东厂翻起一丁点浪花。”

东厂与锦衣卫,并称厂卫,是皇帝专治各种不服的得力鹰犬。

冯保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太监,已经五年。

冯保仗着与皇帝更为接近,渐渐形成东厂压锦衣卫一头的现状。

厂卫双方,互不服气,时有龃龉(jǔyǔ)。

朱翊钧送走朱希孝,陈矩进来,行跪拜礼。

朱翊钧开门见山问道:

“皇上所传遗诏,何时何人草拟?”

“前日万岁爷口述,让冯公公按照旨意草拟。”陈矩口齿伶俐,“冯公公邀了张阁老商议,草拟了遗诏。”

朱翊钧追问:

“高阁老为何没有参与遗诏草拟?”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其实皇上也没有让张阁老参与,是冯公公密邀张阁老参与的。”

“密邀?”朱翊钧皱眉,“说仔细些。”

“冯公公和张阁老平日往来,甚是热络,两人除了见面,手下两个亲信姚旷、徐爵,经常往来,互通情报。”

陈矩所说的张居正、冯保的联络,史籍多有记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榻前顾命,为何只见秉笔太监冯保,不见掌印太监孟冲?”朱翊钧问。

“孟冲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无法出来办事。”

“孟冲平日里很好酒吗?”

“孟冲在尚膳监主事的时候,滴酒不沾,却在这次关键醉酒,不可思议。”

“孟冲是被人灌醉的?”

“这个难说,奴婢不知实情,不敢妄断。”陈矩迟疑片刻,“孟冲吃酒喝醉,这是第一次。”

朱翊钧对孟冲的缺席,明白了七八分。

深宫之中,各种诡异之事,屡见不鲜。

“你且去乾清宫伺候父皇,有情况直接向我禀报。”

陈矩鞠躬作揖退出。

……

隆庆六年(1572年)五月二十六日卯时。

也就是隆庆帝榻前顾命,宣谕遗诏次日,三十五岁的隆庆帝驾崩。

消息传出,后宫嫔妃、宫女哭嚎震天,乱成一团。

朝廷大臣、内府太监早有思想准备,他们有序哭临,有条不紊进行治丧吊唁。

朱翊钧身着缞(cuī)服,按照祖宗规矩,有模有样完成着各种治丧礼仪。

辰时将尽,高拱匆匆走进灵堂,跪在朱翊钧身侧,悄声说:

“陛下,臣有急事要奏。”

高拱这种官场老姜,改口叫陛下,远比朱希孝来得丝滑自然。

“有话请讲。”

“此处人多眼杂,请陛下移步。”

朱翊钧点点头,起身离开灵堂。

两人来到一间偏室。

朱翊钧嘱咐近侍太监:

“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两个近侍孙海、客用连连点头。

朱翊钧进屋,端坐在朝南面的黄花梨木雕花卉纹藤心圈椅上。

高拱轻轻关上屋门,行跪拜叩首礼,急促禀告:

“陛下,先帝遗诏,突然多出一份。”

朱翊钧双手轻轻摩挲光滑圆润的圈椅扶手,神态安然,语调平静说道:

“爱卿平身,遗诏有何疑问,慢慢讲来。”

高拱谢恩,站起身,在侧面椅子落座,大胆直言:

“先帝卯时崩逝,司礼监辰时又拿出一份遗诏,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着冯保掌司礼监印’,先帝榻前顾命,从未说过‘冯保掌司礼监印’的话啊。”

朱翊钧点点头,语调依然平静:

“这份遗诏,我听说过。”

高拱惊愕不已。

他没料到嗣君对这份多出来的遗诏,竟是如此平静淡漠。

“陛下,这份遗诏,真是先帝所发吗?”高拱眼神发直,脸涨得通红。

朱翊钧淡然答道:

“此诏父皇陛下是否过目,恐怕是千古之谜了。”

隆庆帝卯时崩逝,李贵妃将朱翊钧唤至一边,悄声告诉他,先帝还有一份遗诏,任命冯保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李贵妃对这份遗诏的来历,未作任何解释。

她只是让朱翊钧知道有这么一份遗诏。

这份遗诏,若是想辨别真伪,几无可能。

高拱嘴唇微张,脸颊肌肉簌簌抽搐,“陛下,这份遗诏,必定是矫诏啊。”他因为着急,河南口音越发浓郁。

“何以见得?”

“先帝榻前顾命,司礼监亦要辅佐陛下,却并未让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如今冯保拿出这份遗诏,岂不怪哉?”

“说说看,怪在何处?”

高拱捋一下胡须,朗声说道:

“先帝若有意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必定会在顾命那天,一并宣诏,为何先帝卯时崩逝,辰时才拿出这份遗诏?此其一也。

其二,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并无过错;先帝未曾罢免孟冲之职,又任冯保为掌印太监,这显然是炮制矫诏者的疏漏。”

高拱思路清晰,一吐为快。

他很清楚,冯保陪伴嗣君长大,嗣君称冯保为“大伴”,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但高拱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早看出冯保和嗣君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冯保一直把朱翊钧当小孩看管,事无巨细向李贵妃报告,以博取李贵妃恩宠。

嗣君聪慧早熟,对冯保的反感,必定也在与日俱增。

这便是高拱敢于冒死直谏的底气。

朱翊钧听完高拱的分析,缓缓说道:

“爱卿所说,不无道理。倘若如此,该当如何。”

“以臣愚见,这份才拿出来的遗诏,应予彻查。”高拱徒增期待,呼吸急促,两眼泛光“且看遗诏,到底出自谁人之手,到底是谁窃取圣意。”

朱翊钧问道:

“龙驭上宾,如何对质?”

高拱毅然说道:

“制发矫诏,罪大恶极,兹是体大,可责成三法司、锦衣卫介入,查个水落石出。”

高拱断定矫诏绝对是冯保、张居正所为。

查清矫诏来龙去脉,是扳倒冯保、张居正的绝好机会。

朝中言官,大都是高拱的门生故吏,以矫诏之名,弹劾冯保、张居正,正当其时。

即便矫诏之罪无法坐实,至少也让冯保、张居正脱一层皮,让他们有所忌惮。

朱翊钧沉吟不语,凝神静思。

高拱急切说道:

“陛下,矫诏之事,若听之任之,将后冯保、张居正一手遮天,什么事情可都做得出来的。”

高拱慷慨陈词之际,却未料到乾清宫近侍太监孙海,屏声静气蹲在门外,耳朵紧贴在门缝上,仔细窃听屋内君臣的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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