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雨欲来
李宝心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老爷怎么还犹犹豫豫？
李宝焦急劝道：
“王厨娘又不是咱们杀的，现在情况紧急，只能这样快刀斩乱麻了。”
高拱想一下说：
“也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快去准备一下，天一黑就走。”
高拱指着墙角一堆长得半人高的杂草说：
“这堆杂草后面，有块石板，撬开就是地道口。”
李宝点点头。
高拱长叹一口气，离开后院。
李宝反锁后院和前院的门，拨开杂草，搬开沉重的石板。
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从黑洞洞的地道口涌出来。
当天夜里，李宝穿过地道，叫来高拱侄子高来、高宝，三人连夜厚葬王厨娘，趁着天黑，从高来家马厩，挑了三匹精壮马匹。
三人怀揣足够的银两和高拱写给韩楫的信札，飞骑离开新郑，一路直奔京师，去找韩楫。
……
韩楫得知高拱府第，被锦衣卫缇骑包围，气得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放肆，太放肆了，高阁老虽然罢官返乡，却也是三朝元老、先皇钦定顾命大臣，这帮宵小，怎敢如此……如此……”
韩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马上派人喊来余懋学，说道：
“你把锦衣卫包围高老府第的事，快快放出风去。
就说张居正主张追查王大臣案的背后主使者，矛头指向了高老。”
余懋学气得脸色苍白，嘴唇直哆嗦，怒道：
“我马上写份奏疏，把张居正丑行揭露出来，让他无地自容。”
韩楫轻轻摇头说：
“如今张居正声望正隆，咱们先不着急，可在朝臣中放风，看看其他言官的动静，再决定如何出手。”
余懋学点点头，出门找人散布消息去了。
锦衣卫缇骑包围高拱府第之事，瞬间传到朝廷众臣耳朵。
多数人认为张居正主张追查“王大臣案”背后主谋，矛头直接指向了高拱。
罢官还乡的高拱，此番恐怕难逃覆灭厄运。
科道各官闻听此事，极为愤慨，声言要上疏揭露此事，还高拱一个清白。
给事中们又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加之惧怕张居正权重位高，一时出了声援，并无无人真正上疏。
刑科给事中反应最为激烈，给事中们群情激奋：
“此事关乎刑科，我等不出头，谁来出头？”
“诚哉斯言，我刑科给事中，若无一言，吾辈何以立足，何以见人？”
“国家有事，匹夫担当，奏疏是必须写的。”
刑科给事中们说干就干，众人铺纸研墨，你一言我一语，慨然写下奏疏。
他们建议皇上将锦衣卫、东厂审讯王大臣，改为锦衣卫、东厂、三法司共审。
奏疏写好，执笔给事中说：
“此事终究要元辅票拟，我等不妨先争取元辅认同，再上疏皇上，如何？”
大家纷纷称是。
毕竟奏疏是要经过元辅票拟的。
元辅若是票拟一句“知道了”，皇帝依此票红，所写奏疏，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刑科给事中们一起来到文渊阁张居正书房求见。
张居正颇为不快，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他看了刑科给事中们的奏疏草拟稿，淡淡说道：
“你们这个想法，陛下或早有此意向，不必多此一举了。”
这话的意思，乃是让刑科给事中不必上疏，皇帝已有三法司介入意向。
给事中们松了一口气。
他们只觉皇帝甚是英明，早就想到了这一步，便不再深究，纷纷散去。
张居正送走刑科给事中，长舒一口气。
吏员进来说道：
“禀报元辅，太仆卿李幼滋求见。”
张居正心中一沉。
李幼滋此来，毫无疑问又是为了高拱府第被围之事。
李幼滋，字元树，湖广应城人。
他算是张居正同乡，平日与张居正相熟，张居正不好推辞不见。
“有请太仆卿。”
吏员出去不一会儿，李幼滋打不咧咧进来，一屁股坐在侧座上。
张居正心中不快，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元树，听说你最近身体有恙，可要多加调养啊。”
吏员奉上香茗。
李幼滋端起茶盅，品一口茶，直截了当说道：
“叔大，听说你想查究高老，你又何必如此呢？”
张居正一脸惊讶问道：
“谁说我要查究高拱？”
李幼滋叹一口气：
“抓获王大臣之后，叔大建议皇上严查背后主使者，又是何意？”
张居正沉下脸反问道：
“严查背后主使者，难道不对？”
李幼滋哼一声：
“东厂认为王大臣案，背后主使者是高老，甚而派缇骑包围高老府第，叔大应该早就知道吧。”
张居正冷冷说道：
“我也是才听刑科给事中们所说。”
李幼滋叹口气，沉默片刻，语重心长说道：
“叔大，你或可成为流芳后世的名相，但王大臣案若处置不当，万代恶名恐难摆脱啊。”
张居正断然说道：
“我也在为此事忧虑，说我刻意追究高拱为主使，实乃无稽之谈。”
他语气冰凉，特反感李幼滋这种语重心长的调调。
李幼滋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张居正沉默不语。
李幼滋的话，让张居正既厌烦，又紧张。
他聪明头脑，已经感知到风雨欲来的压力。
吏部朝房。
身段魁梧的吏部尚书杨博，正在伏案写字。
杨博，字惟约，山西蒲州人，人称“天下三才”之一。
吏员进来禀报：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来访。”
杨博放下手中毛笔，说道：
“快请。”
吏员出去片刻，葛守礼疾步走进来。
葛守礼，字与立，山东德平人。
杨博让座，两人分主宾坐下。
杨博笑道：
“与立多次过吏部而不入，今日何故不请自来？”
葛守礼含笑说道：
“守礼前来拜访，杨公应该早就有预见。”
杨博微笑，“无非就是王大臣案嘛。”他端起茶盅，慢慢品茶。
葛守礼说道：
“锦衣卫缇骑，包围高公府第，王大臣案矛头直指高公。
刑科给事中们，到元辅那里，要求三法司加入东厂、锦衣卫的案审，不知杨公意下如何？”
葛守礼听到刑科给事中们前往内阁，要求三法司介入王大臣案的消息后，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来向文经武纬，足智多谋的老臣杨博求教。
杨博反问道：
“与立有何高见？”
杨博宦海沉浮多年，是深受世宗、穆宗器重的老臣。
葛守礼问计，杨博自然不会马上亮出自己的观点。
王大臣案毕竟涉及天子，过于敏感。
他想先听听葛守礼的想法，再谈自己的看法。
---------
Ps.求追读、收藏、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