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贵妃心思
李贵妃想起高拱对她泥瓦匠父亲的鄙视,心中便腾起一股火苗。
高拱性格执拗,傲视同僚,眼睛揉不得沙子,逼走前朝元辅徐阶、阁臣陈以勤、李春芳、赵贞吉、殷仕儋等人。
这个人难以相处,日后指不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李贵妃沉下脸,若有所思。
冯保极善揣摩人心,自然明了李贵妃内心波澜。
他趁机煽风点火:
“高拱这样桀骜不驯之人,迟早是个祸害,娘娘应该早做决断。”
李贵妃冷笑道:
“哼,一个自以为是的老头,我就不信能掀起什么大浪。”
冯保马上转入正题:
“按照祖宗法度,娘娘虽不能在朝堂垂帘听政,却可以安排一个懂事听话的元辅,来执行太后懿旨,这才是辅佐幼主最关键的。”
李贵妃眉头一皱,“谁能胜任元辅?”她已然动了撤换元辅的心思。
冯保心中暗喜,“奴婢倒是觉得,张居正才是最好的元辅人选。”他毫不犹豫说出中意的人选。
“为什么?”
“张居正才高八斗,勇于任事;关键是他性格随和,遇事懂变通,是执行太后懿旨的最佳人选。”
“你了解张居正几分?”
“八、九分以上。”
李贵妃垂眸想一下,抬起眼皮说:
“冯公公建言,哀家知道了,先去办好先帝治丧、新帝登极这些事,至于高拱乌纱帽,有的是时间考虑。”
冯保听了李贵妃的话,松一大口气。
李贵妃咽不下高拱蔑视其父的那口气,早在冯保意料之中。
冯保心中无比畅快,便继续一个新话题:
“娘娘,嗣君以往总是敏行讷言,这几日行事、说话判若两人,恕奴婢直言,嗣君像是有些急于亲政了。”
“亲政?他才九岁啊。”李贵妃不再隐瞒自己的感觉,“嗣君有点自以为是了。”
宣谕遗诏那天,儿子朱翊钧的言谈举止,让她生出强烈的陌生感。
宣谕遗诏之后,儿子请陈皇后和她歇息,便转身出门,去文华殿约见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
这个举动令人震惊。
今日儿子又与高拱密谈,议论遗诏真伪,这全然是一副帝王做派,哪像九岁孩子所作所为?
李贵妃轻声发问:
“冯公公,高拱说你发矫诏,窃取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嗣君怎么表态?”
“嗣君说话声音很低,我的眼线,没听清。”
“眼线?”李贵妃目光锐利起来,“你在嗣君身边安插眼线?”
“也不算安插眼线,奴婢只是派了两个懂事的近侍,伺候嗣君,以便了解情况,向娘娘报告明细。”冯保不慌不忙解释说:
“奴婢不可能每时每刻陪在嗣君身边,司礼监一大堆事情,等着奴婢去做。”
李贵妃轻嘘一口气,“冯公公不要懈怠,留心引导嗣君走正道,切勿顺从纵容,致伤圣德。”她语气有些模棱两可。
冯保点点头,低声说:
“奴婢肯定会尽心的,怕只怕嗣君登极之后,一意孤行,自行其是啊。”
“哼,就算他登极了,如果不听教诲,自行其是,哀家照样可以谒告太庙,招阁部大臣商议,另立潞王。”
李贵妃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冯保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
李贵妃竟有废立新君之胆魄?
没想到哇!
废九岁长子,立四岁次子,贵妃是想长期摄政吗?
这个女人不寻常。
刹那间,冯保意识到,自己对李贵妃的了解,仅仅止于表面,肤浅的很。
冯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既然说到废立之事,正好把火引到高拱身上,烧他一下:
“嗣君登极,如不服娘娘管教,我行我素,娘娘另立潞王,也无不可,只怕高拱等人不答应。”
李贵妃瞥一眼冯保,冷声道:
“立不立潞王,他高拱说了不算。”
冯保默默笑了。
只要激起李贵妃对高拱的愤怒,把火烧到高拱头上,就足够了。
李贵妃气头上的话,听听而已。
隆庆帝传位遗诏墨迹未干,新帝并无过错,你一个太后,有啥本事另立新帝?
冯保最为庆幸的,乃是窥探到了李贵妃对新帝、高拱的真实想法,以及李贵妃对次子潞王朱翊镠的偏爱。
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冯保低声说道:
“高拱等人已经上了《劝进仪注》,祈求新帝早日登极,娘娘可曾过目?”
“国不可一日无君,元辅上疏劝进,不过是履行遗诏所说的‘一应礼仪’罢了。”李贵妃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高拱可与娘娘商议过劝进细节?”
“没有。”李贵妃淡淡摇头。
冯保加紧撺掇:
“奴婢觉得,高拱搞劝进仪式没错,但劝进时间、方式,应该与和贵妃商议,确定一个吉日才好。”
李贵妃点头称是:
“确实要选个劝进的吉日。”
冯保加盐调醋说道:
“然则,今日文武百官、军民代表,已经第一次上表劝进了。”
李贵妃极为讶异,“今天就劝进了?”她确实不知此事。
冯保连连点头:
“是啊,文武百官、军民代表,齐聚会极门,声称‘神器不可以无主,天位岂容于久虚’,祈求新帝尽快登极,以固宗庙社稷。”
李贵妃柳眉倒竖,“高拱真是个不懂事的,他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是想在新帝面前,独邀其功吗?”她心中火苗乱窜。
“那可不是嘛。”
“嗣君面对劝进,如何应对?”
冯保回答:
“嗣君按照惯例,予以婉拒,传谕说:
览所进笺,俱见卿登忧国至意,顾于哀痛方切维统之事,岂忍遽(jù)闻,所请不准。”
“也就是说,明天便是第二次劝进?”
“正是。”
李贵妃怒道:
“高拱这厮,越发放肆了,这是妥妥的僭越啊。”
李贵妃话虽这么说,却知劝进完全是在按照祖宗礼仪进行。
劝进之前,高拱给皇后、贵妃上疏,已经说明了情况。
冯保眼珠一转,“娘娘,明日将有日蚀发生。”他一脸神秘。
“你怎么知道?”
“钦天监出了一个奇人,按照历法,能算出日蚀的准确时间。”
“当真吗?”
“当真。”
李贵妃一愣,“这可是个凶兆啊。”她眉头紧蹙。
冯保一脸愤懑说道:
“奴婢觉得,明天日蚀凶兆,正好可以暂缓劝进,让高拱懂点规矩,别以为嗣君年幼,他高拱想干啥就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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