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会审王大臣

闵溪说道：

“你仔细想想，你闯进来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王大臣说道：

“皇宫啊。”

“你拿着两把刀，对着谁比划呢？”

“我、我根本没有靠近皇帝，就被打趴下了。”王大臣指着脸上的疤痕说：

“你看看，锦衣卫这帮孙子，上来就把我脸按在地上摩擦。”

闵溪叹口气：

“你闯进皇宫禁地，直接对皇上动手，这直接就是死罪了，再加上诬告顾命大臣高拱，简直是死上加死，诛你九族，都算便宜你。”

王大臣的脸唰一下，变得白纸一样，没一点血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王大臣语无伦次说道：

“我又没有杀皇上，是那位义士让我进宫的。”

闵溪说道：

“你说的狗屁义士，现在何处？”

王大臣茫然：

“我怎么知道？”

闵溪呵呵冷笑道：

“你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不知他为什么让你干这事，一问三不知，对不对？”

“对的对的，这些我都忘了打听。”

闵溪说道：

“你说的那个‘儒辛’，你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他为什么让你嫁祸高拱，对不对？”

“对呀，对呀，他和义士所说，一模一样的。”

闵溪冷笑道：

“你不觉得他俩是一伙的吗？”

王大臣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嘶……”

他突然明白，自己上了贼船，干了一件要命的事情。

岂止是要命，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让这俩孙子给骗了？

王大臣的心火，腾一下冒出三丈。

他一声怒吼：

“老子和他们拼了！”

闵溪平静问道：

“你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你和谁拼？”

王大臣气得面部扭曲，一声怪叫：

“咿呀……”

他猛然一拳砸在墙上，疼的嗷嗷直叫。

闵溪叹口气。

这人脑子咋成这样了。

“老弟，辛亏你及时提醒我。”王大臣抱着血肉淋漓的拳头，问道：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说呀！”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闵溪感到火候已经足够，说道：

“审问你的时候，千万不能说是高拱家人指使你闯宫。”

“为什么？”

“你想想看，高拱乃是朝廷重臣，你闯宫行刺，已经是重罪了，再诬陷顾命大臣，那你真是不想活了。”

“贤弟说得对，不能往顾命大臣身上泼脏水。”

闵溪眉头一皱，心想谁他妈是你“贤弟”了？

闵溪接着说道：

“有人指使你进宫行刺，目的在于栽赃高拱，你跟着栽赃，肯定也得死。

如果你不栽赃高拱，他们就会倒过来，顺藤摸瓜，去查究指使你闯宫的那个人，你也许还能保住脑袋。”

王大臣说道：

“有道理，贤弟说的在理啊。”

闵溪其实知道，王大臣不管怎么应付审讯，他闯宫行刺皇帝，都是死罪。

闵溪从王大臣的牢房出来，把刚才劝说王大臣的情况，说给陈矩。

陈矩叹道：

“人要没有是非感，迟早是要大祸临头的。”

次日，锦衣卫、东厂会同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合审王大臣案。

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提督东厂太监张鲸、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五人，坐在长长的案几之后。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感觉这事水太深，托病不出，派了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参与。

朱希孝首先说道：

“案犯报上姓名。”

王大臣看一眼案几后坐着的五位，个个都穿着绫罗绸缎的官服，一望便是大官。

他觉得在这些大官面前，得让自己斯文一些。

“鄙人姓王，名大臣，字，字如来。”

所有人都忍住笑。

刑部左侍郎对大理寺少卿耳语道：

“又是大臣，又是如来，这名字够金贵的。”

大理寺少卿憋住笑说：

“如果他想在来个号，建议叫悟空。”

两人白白胖胖的脸颊，因为憋笑，露出绯红色。

朱希孝问道：

“王大臣，你闯宫谋逆，原本就该满门抄斩，今天审你，如若实话实说，或可减轻罪责，留你一命，听清楚了没有？”

王大臣连连点头：

“清楚了，清楚了。”

朱希孝问道：

“上回厂卫审讯，你说是高拱家人李宝、高来、高宝三人指使你入宫谋逆，可有此事？”

王大臣顺口回答：

“是的是的，有这回事。”

他昨晚想了一夜，决定还是要栽赃到高拱头上。

指使他进宫行刺的狗屁义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如果不咬住高拱，那自己不就成了主犯了？

张鲸听了这话，脸上掠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只要坐实高拱谋逆，在新郑的缇骑，马上就会押解高拱回京。

高拱肯定会在来京路途中……病死。

哈哈哈，我帮张居正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宝座，舍我其谁？

朱希孝接着问道：

“你可认识李宝、高来、高宝三人？”

“认识呀，就是他们指使我进宫的。”

朱希孝微微一笑：

“这三人当面安排你进宫谋逆？”

“是呀，我原本不想干这件事，他们哥仨威逼利诱，给我五百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给我赏一顶县尉的乌纱帽。

我一想倒是蛮划算，就糊里糊涂答应了，其实我进宫，不是来谋逆的，是想一睹龙颜，也好回去吹吹牛……”

王大臣说起胡话，一套一套的。

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硬是憋住，才没笑出声来。

葛守礼怒拍桌子：

“少废话，问你什么说什么，别絮絮叨叨，胡拉八扯。”

王大臣赶紧收住话头。

朱希孝说道：

“带人上来。”

审堂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几个锦衣卫校尉，带着十个男人走进来，站成一排。

另外几位主审官满脸惊讶。

张鲸满脸疑惑，看向朱希孝。

这是来的哪一出？

朱希孝说道：

“王大臣，你来指认一下，这十人中，哪三个是李宝、高来、高宝。”

王大臣一下傻眼了。

他哪里认识这三人？

这三人的姓名，还是那个“儒辛”的同牢房犯人，告诉他的。

王大臣望着沿墙站着的十个男人，一脸茫然。

葛守礼心中佩服朱希孝这个招数。

他见王大臣迟疑不决，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葛守礼大声催促：

“王大臣，快点说出来，是哪三人是指使你进宫谋逆？”

王大臣哑口无言。

这一刻，又觉得闵溪要他不可诬陷高拱，才是救他一命的好话。

王大臣大声喊道：

“厂卫前几日审讯，威逼利诱，屈打成招，我要翻案，我要翻供！”

审堂气氛，一下凝固了。

一直松弛着的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一下坐直了身子。

张鲸心脏咚咚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跶出来。

妈的，这孙子疯了吗？

王大臣一旦翻供，会不会反咬一口，把东华门入宫之事，抖擞出来？

张鲸冷汗淋漓，浑身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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