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太后选婚

朱翊钧笑道：

“元辅心思有些重了。”

张居正不由红了脸，赶紧解释：

“臣不怕陛下猜疑臣与戚将军的关系，臣是怕众口铄金，陛下又得为臣之清白，让科道官扰得烦心。”

朱翊钧说道：

“先生只管放手干事，这话朕已说过，还须再说一遍吗？”

张居正赶紧起身作揖：

“臣明白了。”

朱翊钧问道：

“先生父母可都健在？”

张居正赶忙回答：

“父母都还健在，年过七十了。”

朱翊钧说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康健荣享，朕心嘉悦，特赐大红蟒衣一袭银钱二十两，玉花坠七件，彩衣纱六匹，以贺古稀。”

张居正万万没想到尊荣突降，赶紧跪拜叩首，感激涕零说道：

“臣张居正，感同罔极，叩谢浩荡皇恩，臣之受恩，捐躯亦不足以报。”

他泪流满面，三次叩首。

“先生平身，不必大礼。”

张居正站起身，用袖口拭去眼角泪水。

朱翊钧突然问道：

“听说先生近日常有腹痛？”

张居正说道：

“谢陛下垂问，近几日确实常有腹痛。”

他一边回答皇帝问题，一边心有余悸。

皇上连我腹痛都一清二楚？

朱翊钧说道：

“朕叫光禄寺厨房做了几碗酸辣面，正好以热辣攻治腹痛，朕与两位辅臣陪你一起吃了。”

陈矩笑眯眯进来，指挥几个小太监搬来一个圆桌，四把椅子，摆在厅里。

朱翊钧走下御座，对张居正说道：

“来来来，朕和两位辅臣，陪元辅一起吃碗酸辣面。”

才说着话，吕调阳、张四维两位辅臣，微笑进门。

张居正再次热泪盈眶。

皇上恩宠有加，自己有啥理由懈怠？

……

朱翊钧牢牢掌控内阁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三辅臣，以及五府六部，又着力培植李如松，作为军界新一代的代言人，万历新政的局面，很快打开了。

万历五年（1577年）。

这年正月，朱翊钧嫡母仁圣皇太后、生母慈圣皇太后宣谕礼部，为皇上选婚。

皇帝大婚，自然是国中大事。

这一年，朱翊钧十四岁。

礼部尚书万士和上疏，按照祖宗规矩，皇帝大婚，乾清宫应该修缮一新。

朱翊钧对两宫皇太后突然将他的婚事，宣谕礼部，感觉怪怪的。

我的婚事谁做主？

两位太后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朱翊钧觉得回头有必要找两位太后聊聊。

他并不急于结婚，却对皇帝大婚的开支颇有兴趣。

朱翊钧在文华殿，召见户部尚书殷正茂和吏部尚书万士和。

朱翊钧问户部尚书殷正茂：

“太后宣谕选婚，大婚需要多少银两？”

殷正茂回答：

“大婚需用银两，暂无定数，初步估算，采买各色珍珠重达八万两，足色金重达二千八百两，九成色金重达一百两，八成色金重达一百两，这还仅仅是原料，还要制成各色物品，又是一大笔银子。”

朱翊钧问礼部尚书万士和：

“礼部有何规矩？”

万士和说：

“按照祖宗规矩，皇上大婚，乾清宫必须修缮一新，准备皇上大婚的各种衣装，花费肯定不菲。”

朱翊钧有些头大。

前世普通人结婚，也是耗费巨大，何况皇帝皇帝大婚。

万历新政主张开源节流，压缩不必要的宫内开支，现在自己大婚，又当如何？

朱翊钧问户部尚书：

“殷卿回头匡算一下大婚开支吧。”

殷正茂说道：

“臣马上安排人计算。”

朱翊钧问道：

“大婚所用银两，户部可有准备？”

殷正茂一怔，说道：

“皇上大婚采买金珠宝石等物，照旧例应由内府支出；乾清宫修缮费用，则有由户部支出。”

朱翊钧问道：

“殷卿所称旧例，所指什么？”

前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概念，根深蒂固。

朱翊钧没想到他的大婚，户部竟然要他自掏腰包。

殷正茂解释说：

“前朝有户科给事中上疏，声称户部主管钱财，乃是用于国家修河、修路，军饷、赈灾、开海等军国之需，不宜用于宫内之需，先帝采纳了这建言。”

礼部尚书万士和说道：

“按照两宫皇太后旨意，慈庆宫、慈宁宫也要在大婚前修缮一新。”

朱翊钧听了，对大婚花费，有了初步概念。

“嗯，朕清楚这些规矩了。”

朱翊钧咨询完毕，并未下达什么旨意。

两位尚书颇为不解。

如今朝臣把皇帝小范围召见，叫做上小朝。

刚才皇帝只问情况，不议办理，更不谈结论，这不像是上朝的样子呀。

两位尚书退出后，朱翊钧来到慈宁宫。

恰好嫡母陈太后也在慈宁宫，与生母李太后两人聊得火热。

她俩为朱翊钧的大婚操碎了心。

朱翊钧分别叩拜两位太后，起身说道：

“母亲怎么不声不响，就宣谕礼部选婚了？”

两宫皇太后当然听得出朱翊钧话中，颇有不快之意。

陈太后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俩商量一下，先选合适的人，大婚何时举行，还没定呢。”

朱翊钧见陈太后率先说话打圆场，便知选婚肯定是李太后的主意。

生母李太后虽然不再干预政事，一心向佛，但抱孙心切，把朱翊钧大婚，作为绵延子嗣的重大事件看待。

朱翊钧不好驳两宫皇太后的面子，说道：

“我现在年龄尚小，母亲不必心急，大婚将后再说。”

两宫皇太后的眼神瞬间发直。

陈太后说道：

“皇上已是适婚年龄，现在大婚，正当其时。”

李太后说道：

“皇上大婚后，又不是马上就有子嗣，所以还得早做安排。”

陈太后连声附和：

“就是，就是。”

两位太后如此热心，朱翊钧不好说啥。

他不想在这个年龄结婚。

朱翊钧尽量用商量的语气说：

“大婚之事，似乎可以暂缓。”

两宫皇太后眼中充满失望。

李太后问道：

“为什么要暂缓？”

朱翊钧随口说道：

“大婚吉期，今明两年不宜。”

两宫皇太后惊诧不已，互相对望一眼。

李太后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钦天监测定明年便是大婚吉期呀。”

朱翊钧有点窘迫说道：

“钦天监哪一位告诉太后，明年是大婚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