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生锈的机器
“我认真的。”
暗蝶取出袖中藏着的刀。
她微微错开双脚，在安锦面前出刀了。
她的每一刀，都举重若轻，看起来很轻松，但又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便是刀法研究到极致后才能做到的，持刀人已经可以任其自然地做到刀与人相互交融，不用多加思索，便能自然挥出重刃，以出其不意的态势击败对手。
暗蝶舞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好似真成了那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展示她最为优美的杀敌手法。
半晌过后，暗蝶停下来了，她的气息很稳，没有半点疲累的意思：“怎么样，这刀法，你想学的吧？”
“当然。”
“那就先锻炼好体质。”
暗蝶道：“昨天除夕，放你玩了一天，今天给我好好训练。”
安锦摆出一副苦瓜脸。
他知道锻炼身体这种事，能有个人在旁边监督，真可以说是很幸福的了。
但也不至于从这里一直跑到雪度集团大楼吧。
这么远的路程，他不得累死。
“累的话，在路途中走一会也行。快走吧！”暗蝶催促道。
安锦咬牙：“好，跑就跑，谁怕谁！”
两人在刚扫过雪的湿滑地面，跑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雪度集团的楼下。
安锦已经累瘫了，他坐在街旁的台阶上，喘了一会气，才随暗蝶进入大楼。
他很快见到了暗蝶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是个穿白大褂，带着阴柔气息的女人。
她见暗蝶进来，便从容招呼她坐下。
安锦有些感慨，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心理学专家啊，这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温柔和礼仪并举，不会让患者感受到不适。
而且，她看暗蝶的目光很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患者。
这点实在是太难做到了，至少据他的观察，无论是集团里的人，还是认识暗蝶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总是带着挥散不去的恐惧。
这种目光，是打量怪胎的。
暗蝶一直霸占杀手榜一好多年了，她是笼罩在所有人眼中的一片阴云。
“简单说一下你的症状。”
这位久经沙场的柳医生直入主题：“第一，你有明显的情感钝化，这点相信你能感觉到。”
柳医生把相关量表拿出。
其中暗蝶在情绪上面的相关数据几乎都趋近于零。
“我考察你在情绪上的认知能力，是通过你的方方面面表现，来进行综合考量的，在你走进心理咨询的大门时，你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我的视线，包括你的微表情，还有连你都不会重视的肢体动作。”
“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了，”柳医生摊开手，“很显然，通过各方面的迹象都能看出，你的情感是麻木的，你的情绪是对外封闭的，在心理学上，我们把失去个人情绪称为情感钝化。”
暗蝶问道：“什么是情感钝化？”
柳医生解释道：“很好理解，情感钝化，其中最重要的是'钝化'二字。”
“你不是失去感知事物，产生情感的能力了，而是你产生情感的过程变得很慢。”
她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继续道：“除了反社会人格外，每人都有产生情绪的能力，比如说，我把这杯水微微倾斜，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呢？”
柳医生把水杯倾斜到四十五度，让里面的水将要流出杯沿：“告诉我！”
“我没有感觉。”暗蝶回答。
柳医生又盯着安锦：“你有什么感觉吗？”
柳医生端水杯的手法非常专业，她正好让杯中的水停在杯沿边上，又恰好不让水洒出来。
安锦心里自然已经对此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情绪，他说道：“我总觉得下一秒你这杯子里的水就要洒出来了，要说我心底产生了什么情绪，可能更多是担心吧！”
“瞧，这便是情绪，”柳医生指着太阳穴，道，“情绪源于对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相关信息进行处理后，脑子里诞生的想法。”
“而情感钝化的人，是感受不到太多的情绪的，你目前便是这个状态，麻木，迟钝。”
暗蝶有些不以为然，她靠着墙，默默听着。
她能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还用得着柳医生在这里说？
不过，她很快就坐不住了。
柳医生说出了情感钝化的原因：“情感钝化其实是人体的一种防御机制，如果一个人在童年或者青年时期经受过远远超出她承受范围的痛苦，压抑，挫折，或是重大灾难，就会触发这种防御机制。”
“我刚才举的例子，是要你们理解情绪是一种什么东西，它确实会赋予我们感知世界的能力，但无边无际的负面情感也能淹没我们。”
“在一个人经历过超乎承受范围的痛苦时，她会很容易被负面情感淹没。要想不被淹没在情绪的海洋中，走向死亡，她就必须要触发情感钝化这种防御机制，封闭自己的情感，来保护自己。”
“这便是情感钝化的产生原因。”柳医生道。
暗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她还是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可是，集团里其他的杀手也有这样的症状，她们都很冷漠……”
“对特定的事冷漠不代表失去作为人该有的情绪。”柳医生把桌上的量表又翻了翻，道，“我给很多人做过心理治疗，其中不乏你们执法总部的人。”
“知道吗，再冷漠的人在情感上都比你要丰富很多，她们起码对世界还有感知能力。”
柳医生把暗蝶的几项关于情感钝化的诊断报告，还有相关依据，全部取出来，递给她：“别急着反驳，你先好好看看吧！”
暗蝶拿起这些纸张，一页一页往后看，越看，她的呼吸越急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发觉安锦紧紧拉住她的手后，暗蝶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柳医生叹了口气道：“知道吗……我很难用生锈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但你确实是这样的，你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整个身体已经锈迹斑斑，僵硬并且失去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