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圣上到
北方大厨吓得够呛:“哎呦我去,真搁这儿吃?”
其他各地大厨也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见燕绥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神情各异地展开了议论。
“嘛玩意儿,地起我就没见过他来。”这是津门来的大厨,说的是他从没见过皇帝到长安殿。
“可不是嘛。”这也是津门来的,还是个捧哏。
“快,几哈些整点菜,陛下哪等到起!”这是川地来的,正在担心皇帝等得不耐烦。
“而家嘅问题系,我哋该做什么菜?都唔知佢爱食乜嘢。”这个是粤地来的,在问皇帝喜欢吃什么。
燕绥宁往厨房跑的次数多了,各地方言都能听懂二三,她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道:“他也没跟我说想吃什么,你们听我的,做鸡肉,做辣一点。”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来长安殿吃晚饭,可是燕绥宁肯定不能让他吃得高兴了,要是以后总往这边跑怎么办?
反正皇帝也没提什么要求,燕绥宁就做他不喜欢吃的,但凡皇帝有点脑子,也该知道她不欢迎他了。
大厨们不疑有他,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燕绥宁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那只杯子,里面剩下半杯水。她耸耸肩膀不以为意,仰脖喝了一口。
等菜肴全都做好,杯子里的水也已经喝光了。
燕绥宁跟着奉菜的宫人回到长安殿中,看见桓景优哉游哉地走到桌前,垂眼打量桌上的各色菜肴。
“辣炙鸡,肥鸡白菜,五味蒸鸡,胡椒醋鲜虾……”
宫人报着菜名,燕绥宁稍微有点心虚,小心地观察着桓景的表情。
他并未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慢条斯理地整理过袖口,在桌前入座:“别看了,坐。”
声音懒洋洋的,燕绥宁摸摸鼻子,跟着坐下了。
她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在一边,桓景瞥了眼,也没说话。
燕绥宁拿起了筷子夹菜吃,分明是习惯的举止,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便觉得处处都显得怪异,着实怪异。
“一般来说,”尤其是桓景突然开口说话,“夫妻用饭,做妻子的需要为丈夫布菜。”
燕绥宁刚夹起块鸡肉要往嘴里送,闻言立马加快动作把鸡肉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想的是随便挑一个理由拒绝他。
自己吃都嫌累,还给丈夫布菜,她怕不是闲得慌。
桓景却是微微一笑:“何况你是皇后,若是不这样做,恐怕得打入冷宫。”
燕绥宁噎住,半晌,面有疑虑道:“这不至于吧……”你怕不是在唬我。
桓景确实在唬她,毕竟这么做很有意思,他面不改色道:“不如你挑战一下?”
燕绥宁哪敢挑战这个,冷宫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纠结半天,她到底是认命地拿起了筷子。
可她让厨房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该给皇帝夹什么好?
“鸡肉。”桓景好心提醒。
燕绥宁不解,原来他要吃鸡肉的吗?
夹起一块辣炙鸡,不大不小的肉块上沾满了红油,一看就巨辣无比,仅仅是这么看着,就足以令人的舌头不自觉分泌口水。
桓景看得沉默片刻,道:“过一遍水。”
燕绥宁没这么做,反而歪过脑袋,戏谑地看他:“怕辣啊?”
“是。”桓景倒是坦诚。
“可是这个鸡肉就得辣才好吃,”燕绥宁开始了她的表演,“长安殿的东西基本都很辣,陛下或许不适合来这里,唉,实在是太可惜……”
桓景听笑了:“非得朕威胁你?”
燕绥宁的死穴被他卡得太准,只能住嘴,老老实实地倒上一杯凉水,把鸡肉往里浸两下,放进桓景的碗里。
做了大半个月的皇后,燕绥宁第一次晚饭没能吃得尽兴,等桓景放下筷子,她也快累得虚脱了,耷拉着肩膀,看宫人们进来撤去碗筷。
燕绥宁等着桓景起身走,辞别的话她都想好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
可等了又等,等到青梅入殿奉茶,桓景接过茶杯啜饮一口,说的却是:“今夜朕会歇在长安殿。”
燕绥宁一句“恭送陛下”都到喉咙了,硬是卡住,只憋出一个字来:“哈?”
桓景含笑看了她一眼。
现在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哪怕他的眉眼带着笑意,燕绥宁也懂得弦外之音——她不让他歇长安殿,他就让她歇冷宫。
狠。
真的狠。
现在的问题在于,皇帝歇在哪个妃子哪里,意味着他会让这个妃子侍.寝。
该不会是现在燕绥宁性格好了,长得又实在好看,所以皇帝看上她了,要睡她吧?
燕绥宁着实懵了。她只有十八岁,没到生日,未满周岁,恋爱一场没谈过,这就要跟男人一起睡觉了?
皇帝确实长得不赖,可这也不意味着燕绥宁会心甘情愿地跟他睡觉啊!
但是燕绥宁现在是皇后,皇帝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个人一起睡觉可以说是天经地义。
燕绥宁要是说不行,皇帝会听她的吗?
……
吃过晚饭,桓景先去了紫宸殿看书,到了亥时才摆驾长安殿。
由于要侍.寝,燕绥宁早早地由青梅与蓝蓼服侍着沐浴,穿上了一件薄纱材质、近乎透明的衣衫,里面什么也不许穿,下身也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件,可以说非常情趣,也可以说十分羞耻。
燕绥宁就觉得羞耻。
她在床上等,本来按照规矩她得跪伏着,等待皇帝的临幸。
可燕绥宁毕竟是燕绥宁,跪伏太累,她坚持了小半会儿就坚持不住了,往边上一歪,直接侧身躺在了床上。
青梅进来见她这样,着急劝道:“娘娘,这样如何成体统?”
燕绥宁心如死灰:“要不,我还是去冷宫吧。青梅,你看看我,虽然是皇后,可还是受人摆布,搞成这样就为了取悦皇帝,没有半点尊严,还说什么体统不体……”
“圣上到!”
一声唱喏响亮传来。
青梅看了眼门外,正要提醒燕绥宁无论如何还是得在陛下面前装一装样子。可当她一看床上,燕绥宁早已经端正地跪伏好了。
青梅无语。
桓景一身玄色袍服,缓步行入房中。
青梅识趣退下,并掩上了门扉。
桓景绕过屏风,见到了床上的燕绥宁。
她散开的长发乌黑柔亮,月白色的纱衣极薄,遮藏不住她细腻嫩白的肌肤,也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了她曼妙有致的身体线条,所有都在淡金色的烛光下透出明目张胆的魅惑与暧昧。
桓景停在床前,燕绥宁的膝盖跪得发酸,努力地抬起了头。
从桓景的角度,可以看见她胸前乍现的春光。
他的心口猛地一跳。
“要来就来吧,我会尽力配合你的,”燕绥宁抬手把搭在面颊上的碎发拨弄开,颇有英勇赴死的架势,“不过你要答应我,睡完我这一次,就不要再说把我打入冷宫了。”
桓景默了默。
分明是侍.寝,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像是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他也是从没见过,侍.寝还要提条件的。
见他不说话,燕绥宁索性坐直了身子,开始谈判:“我给你的建议是赶紧同意,否则待会儿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谁也不希望那……什么的时候发生各种不愉快,到头来还不尽兴,对不对?”
居然还威胁上了。
桓景好笑地问:“你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吗?”
“清楚不清楚,重要吗?反正你今天晚上要睡我,我反抗不了,还不如争取最有利的条件。”燕绥宁可是琢磨了一晚上,才想通这一点的。
“行。”桓景点一点头,坐到床沿。
“你答应我了?”燕绥宁问。
桓景没有看她,自己脱着靴子,答非所问地说道:“最近那些大臣一直劝谏,说国不可无储君,君不可无子嗣。”
燕绥宁了然。
原来,催生这一茬,从古至今,从皇帝到平民,没有一个人逃得过。
两只靴子都脱好了,桓景再度起身,单腿跪在床上,朝燕绥宁俯身靠近。
特殊的沉木焚香味扑鼻而来,燕绥宁以为他这就要开始了,紧张又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推倒和亲吻全都没有发生,桓景反而是扯过一边的锦被,将她兜头盖了个严实。
燕绥宁愣了一愣,扭动着身体,把脑袋钻出被子。
桓景坐在床沿,懒懒道:“你睡地上。”
燕绥宁慢半拍反应过来:“你不是要让我侍.寝,而是要利用我,让那些催生的大臣消停一点。”
桓景略一挑眉:“还不算笨。”
“可是,这样子我什么都生不出来,过段时间他们发现了,还是会继续催你,你这么做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桓景没说话。
“要不……”燕绥宁裹紧被子挪过去,蹭到桓景身边蹲坐好,豁出去了,“你还是把我给睡了吧。”
“就这么怕进冷宫?”桓景侧身看她。
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的心思,燕绥宁笑了一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你撤了我这个皇后,让我回镇国公府。”
她一个劲引诱桓景:“我答应你,出宫以后,我会做一个很好的人,锄强扶弱,乐善好施。你的政策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就由我来走这最后一公里,从此大郯的百姓一定可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幸福……哎?哎?”
桓景一言不发,不等燕绥宁发表完豪言壮志,他双臂一展,将她连同锦被一起熊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