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雪落寒潭，龙盘虎踞
菜市场简单搭建的刑场中，大理寺卿在一个一个地宣判被泰山郡检察司所逮捕的教育司官员。
下边有众多搬阳民众聚在一起围观，上边坐着曹郯等人俯视这一切，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皇下凡巡视一般。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的十分得劲，他们见到一位位往日嚣张跋扈的官吏被当众审判，心中对般阳官府的归属感更深了！
这一次，官府对待那群尸位素餐、收受贿赂的人要开始严厉打击。
曹郯在上面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左右环顾，祖逖、张宾、王猛几人也是面容沉峻地看着下方，眼神在流露出冷然。
他们一直以为官府中各级官吏清廉公正，如今却逮出一批藏在下水道的老鼠，再看看民众们的反应，分明是苦贪官污吏久矣。
这不是在打他们这群般阳最上层的人脸吗？
自从上次曹郯开启反腐行动，至今又到了一年！
曹郯左右而视，轻声说道：“小小一个般阳就有如此多的害群之马，更别提大上十几倍的二郡了！”
“两郡的反腐行动刻不容缓，这次事毕，我会从两郡各抽出一批检察司的人，互相调查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
张宾闻言，微微颔首：“此事可行！”
祖逖和王猛二人也是点头不语，实际上都明白太守的用意。
反腐是一方面，将两地官吏打乱异地上任才是关键，比如东莞郡的人来泰山郡、般阳任职，反之亦然。
这能防止地方势力互相勾结，形成利益集团！
一个上午过去了，教育司中被抓出来的老鼠，近一半被处以极刑。
极大地震慑了剩下的官员，让他们平日里的行为准则不敢僭越般阳律法。
若是敢有僭越律法之人，检察司必然会让其整日担心受怕，像个惶惶不可终日的杞人，担忧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砍下！
检察司之人借由郁涛这个尾巴，清除了大量张家的人。
在前一晚，张家的家主还暗中拜访曹郯，希望可以饶恕这一批人。
但得到曹郯的言辞拒绝，张婷仪的父亲默然，他明白了太守女婿的意思，如今张家树大招风，手下鱼龙混杂。
张家家主为了配合曹郯执意对般阳进行一番整治，强忍心痛，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将大部分归附张家而有污点的人或势力全部弃而不用。
自此作为般阳派门面的张家元气大伤，从般阳一流势力，可独抗永乐派、泰山派、东莞派三派的势力变化成平平无奇的般阳本地势力。
而般阳一个新的派系见缝插针，凭借这次机会得以崛起。
那便是寒门派也称平民派。
他们在曹郯的有意之下接受了张家势力龟缩势力留下的大量坑位。
东莞郡的检察司将般阳官府上下彻查一遍，除了张家的势力外，仅找出少量的犯错分子。
这么一看张宾还是有两把刷子。
教育司这里是因为司长年龄已大，面临半退休很少管事，让万少杰钻了空子，在教育司玩一言堂。
教育司司长不干事而副司长欺上瞒下，一手独揽大权。
因为这件事。
后面张宾向曹郯负罪辞职，但没有得到允许。
经过这轮震慑，般阳官府上下官员纷纷战战栗栗，丝毫不敢触及般阳律法。
后面的一个月里，异地互查之下，检察司的人逮出不少害群之马。
这些人有的是从永乐郡就开始跟随曹郯的。
有的人是般阳伊始，在曹郯最困难的时候追随。
不过大部分都是两郡当地的人，这说明科考取仕的人要尽快派到两地了。
曹郯看到下面人递上来的检察结果时，心中感觉在滴血。
这些都是跟随他许多年的属下，一手提拔上来的老人
曹郯的目光穿越时空，仿佛看到这些老人最初的模样，他们坚定不移地站在民众这边，反对官府腐朽统治的战士。
最终在成为地方父母官后，被安逸舒适的生活迅速腐化，失去了初心，成为了以前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何尝不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可悲结局？
就在般阳掀起轰轰烈烈地反腐行动的同时，各地也起了动乱。
十一月。
荆州，宜都郡。
隗伯等人率领流民袭击宜都，宜都太守嵇晞不敌，逃赴建邺。
此外，镇东将军周馥上表，希望晋怀帝迁都寿阳，遭到司马越嫉恨，派裴硕讨伐周馥，结果大败。
裴硕南下逃亡，请救于琅琊王司马睿。
月底，襄阳出现大疫，死伤三千余人！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也到了科考定榜的这一天。
般阳，县府。
曹郯凝视着摊开在桌面的黄纸，仔细查看写在上面的名字。
“景略、士稚、孟孙先生，你们觉得取多少人为官吏则好？”
这是般阳举行科考以来，第二次如此规模的科考取仕。
并且还是完全废除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后的第一次尝试。
若是成功，为以后顺利进行科考将会提供不少经验。
由于还需要二郡的主管之人配合，于是乎曹郯就把祖逖和王猛都叫了回来。
王猛看起来还年轻，可是已经开始蓄起胡子，看起来庄重肃穆。
让人一眼望去，便能深感一阵威严逼人。
王猛看了眼黄纸，说道：“二郡人口众多，此次参与科考的人数更是来到近五千，可县府郡府容量有限，取八分之一便差不多！”
祖逖听到王猛的话，点头称是，可他还是有自己的见解，说道：“八分之一恰好，可我觉得不能一次就将他们征辟完。
每次应当录十分之一，于般阳历练几个月到半年再外派到各县为妙！”
“这样一来，外派的官吏对待般阳思想会有更深的理解，于般阳官府中受到当地文化观念的熏陶，也会更加开明，治理地方也会贴合般阳官府的主旨，不复以往县令在地方宛如土皇帝，搜刮民财的场景！”
自曹郯于般阳散播简体文的同时，还宣扬了一波现代开放的思潮。
这些受到官府上下，民间的追捧。
比如在人格上是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后天的三六九等之分缘由自己的努力和家族的拼搏，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等等。
极大地推动了独属于现代的共和思想，也推动了般阳官吏对民众的重视。
不再以百姓的父母官为自居，而是以民众的好友治理当地。
听到祖逖的想法，王猛眉头先是皱了一下，听完之后，他也觉得这样更好。
虽然王猛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地方！
张宾和曹郯都对祖逖所提出更完善的录取方案表示认可。
就这样，曹郯对排名前500人录用于般阳县府，而县府中大批想要升职的官吏则外派到各县之中。
属于政治上的良性循环就此开始。
公元310年，十二月。
苟晞大败王弥的左长史，镇东将军曹嶷！
没错，就是名叫曹嶷。
这位曹嶷也是出身于东莱郡掖县人，和曹郯的义父曹嶷不仅同名同姓，还是老乡。
而此时的般阳正处于冬天的静谧之中。
十二月的般阳下起了大暴雪，一座湖中小亭下，有几道身影在看着洁白无瑕的落雪缓缓落下，亭子中央还有一团火炉在冒着热气，温着热酒。
“哈！”
一团白雾从曹郯嘴巴里吐出，“真冷呐！”
坐在一旁的张宾回答道：“还好，这里还没有我老家冷！”
因为听到叛军部将与自己同名感觉名号受到侮辱，一直郁郁不乐的曹嶷突然开口说道：“孟孙，你家在何地？”
张宾面带微笑，回道：“我嘛，自是赵郡中丘县人，家父曾是中山太守张瑶。”
曹郯面露吃惊，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孟孙先生还要远赴他州郡？”
张宾解释道：“我曾任中丘王帐下都督，可一直不得志，便立志走遍周围各州郡，在这过程中也结识了贱内！”
“后面便在永乐郡安定下来，本来打算后半年就带着妻儿回到赵郡，还好是皓明你挽留了我，不然我也见识不到这几年以来你在般阳施行的种种政行。”
正喝着热酒的曹霖笑着说道：“孟孙先生，怪不得兄长这么看重你呢！只要我们遇到困惑不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要询问您便迎刃而解！”
“当初我等还纳闷兄长为何对一幕僚如此上心，如今看来，兄长所为当真是慧眼识珠，有先见之明！”
曹嶷也点头赞同！
由于大冬天的糕点什么的不好携带，也不好摆放出来，天气太冷了了。
几位曹郯家中雇佣的仆人正给朱玉珍打下手炖萝卜骨头汤。
火炉中热汤翻滚，切成块状的白萝卜与猪蹄骨头在里面不停地翻转，数不清的水泡出现在汤的表面然后破碎消失。
一丝醇香鲜美的味道顺着空气被众人鼻子嗅到，瞬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特别是曹霖忍不住口里的哈喇子，像个贪吃鬼一样就想拿起筷子试吃起来。
马上被朱玉珍打断，“小弟，骨头还没炖烂，你现在吃和嚼蜡没什么区别，等一下！”
曹霖没办法，只好眼冒期待的神色，死死地盯着锅里的这口汤不放。
等了一会，鲜香的炖汤被端了上来，闻着让人食指大开的香味，曹郯的喉咙忍不住咽了口水。
在喝了半碗之后，一道仓促人影在亭子外出现，他面色微动地走了进来。
曹郯抿了口热汤，鲜香滚辣的暖流从喉间滑落，口齿留香。
抬头一看，发现是刘彦来了！
于是曹郯笑着和他说：“枯之，来的正好，来喝碗汤暖暖身子！”
刘彦发丝之间落满白雪，丝丝雪花在肩头、衣袖上，他左右拍了拍，然后说道：“太守，奔赴青州的预备团有信传来，苟晞大破王弥别帅曹嶷。”
听到这里，曹郯的面色瞬间紧绷起来，他知道现在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曹郯按捺住心中的躁动，深吸几口气，呢喃道：“该进行至关紧要的第一步了！”
按历史的走向，曹嶷如今虽然遭受惨败，可明年却会卷土重来，届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可这一次青州的胜负却没有明朗起来。
这个未卜先知的信息现在只有曹郯自己知道，如何利用这个信息差，谋取利益，就很考验他的手段了！
曹郯放下手中的碗，望着亭子外的皑皑白雪压在树枝上，使其弯下腰。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不见丝毫生物的迹象，俨然一副万籁俱寂的样子。
“要开始准备了！乱世的端倪已然初现！”曹郯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