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收着你的爪子

虽说是一个星期我便会是「莫蓉枫」，但这个过程比我想象中地要煎熬许多。

那一夜我发了高烧，保姆第一个发现，拉着我就要去医院，莫喻从房间里出来，也匆匆忙忙地要陪我一起去。

离家最近的医院便是非赌市第一人民医院，昏沉的脑袋阻塞了我的思维，只感觉到了关切，恍惚间我看见莫喻正望着我。

她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回望着她，那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眼眸，带着担忧，可倒映在莫喻眸子里的那张脸分明是莫蓉枫，而不是那只白猫。

莫喻看着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下意识朝着莫喻的方向伸手，这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我的头发，还揉了揉，虽然看不见，可我却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是X？

不自觉间，我笑了出来，苍白的手握住了莫喻搭在我面前的手腕，轻轻道：“不用担心。”

莫喻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望向了她的手腕：“妹妹，你怎么……”

她的话让我的微微颔首，四目相对间我依旧无力从她的那双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眸中窥见属于「棉团」的影子。

即使我是「她」，她也不是我。

哪怕莫喻在看着她，在关切地望着她，也不是在看着我。

她在乎只有「莫蓉枫」而已。

我抿唇笑着回望莫喻：“姐姐，怎么了吗？”

我可以理解莫喻对我的排斥，如果有一天有别的人是「莫喻」，以不知什么样的灵魂来用着「莫喻」或者曾属于莫喻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接受那个「莫喻」的。

都是一样的。

我应当理解她，而不是因为她对我表现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排斥而过分的纠结与解读，那样会显得我很矫情。

“没什么，”莫喻将手按在了我的额头，冰冷与滚烫化作的雾气蒸腾而上，又氤氲在了我的眼中，“本小姐只是看你发烧烧傻了而已。”

我又朝着莫喻笑了笑，才想起来之前的「莫蓉枫」似乎不会如此对莫喻笑，她只是会说「你这么说便一定是的了」，亦是「姐姐别说了」，以一种奇怪的高傲的姿态去管束她的姐姐。

可莫喻就是喜欢「莫蓉枫」，而不喜欢我。

因为莫喻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对其他人的反常会更为敏感，何况是我这个与「莫蓉枫」截然不同的人呢？

她很聪明，一定会发现我不是原本的她的。

在那以后，莫喻会接纳我吗？

下意识地我的拳头攥紧了，酸涩涌上心头，我觉得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也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莫喻极有可能不会接纳我了。

我是莫蓉枫，但莫喻记忆里的那个「莫蓉枫」，并不是不是我。

在极暗的环境中遇见一束光，无论这束光是如何的黯淡，那也是当时生命中最为明亮澄澈的一隅，再没有其他「光」可以替代她。

正因如此，我才无法「替代」她，充其量只是控制着这副身体的灵魂而已。

这才是X话里的真正含义。

从医院回去的时候，莫喻打算帮我向老师请明天的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去上课，我想看看其他同学看我是不是也像莫喻看我一样，带着明显不属于我的违和感。

我的房间很空，光线很刺眼，一回到卧室我就关掉了灯。

人类的眼睛所见世界比猫要黯淡，却更加地绚烂，可能我无力看清黑暗中的轮廓，却可以看见更为多彩的世界——猫儿毕竟是色盲，自然是比不上人类的。

我不知道「清晰」和「绚烂」哪个哪个更为重要，可能两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以及当下我需要的是哪个。

就当我放空大脑时，却见黑暗的房间中突然多了什么东西，猛地回头，却见X的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双幽幽的赤红眼眸。

“X，”我轻轻地说道，“晚上好。”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X了，因为之前保姆就看不见他——说到这个，我该想想怎么让保姆离开了，我是真的不喜欢她。

“嘻嘻，晚上好啊，”他走到我的身边，很随意地坐在床边，“我来看看你和这具身体融合地怎么样了，你不会介意吧？”

我摇了摇头。

X很欣慰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蓝色的发夹，俯身理了理我的碎发，用发夹夹住：“真好看，嘻嘻。”

我眨了眨眼睛，此时是X离我很近，近到他的头发几乎是一直在蹭我的脸。

“嘻嘻，这个就是你的礼物了哦～”

今天他没有扎狼尾，半长不长的头发就这么直直地搭在肩头，下意识我抬手，绕过他后背，顺顺他的头发。

X的动作一僵，却没有移开自己的身体，我们就这么四目相望着。

在一片漆黑的夜里，我们像两只相互靠近的鱼，感受着身侧的冰冷的海水，却也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我果然喜欢干净的灵魂，”X笑着说，“其他人都觉得我有病，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嘻嘻，只有你会主动靠近我呢，小家伙～”

“如果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回答道，“那就不会存在「疯子」这种词汇了啊，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都是异类。”

“嘻嘻，虽然你不爱说话，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爱听哎！”X有些兴奋，“果然把你带回来是正确的，哪怕是造物主设定好的，我也认了！”

“哎？”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不被理解X为什么会突然就变得亢奋了起来，不等我思考，他便继续说道：“小猫，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和莫喻以不透露身份的情况下坦白我换了一个人，把保姆辞退，”我思考了片刻，轻轻道，“然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嘻嘻，其他都还好，”X点评道，“话说小家伙，你不觉得这个保姆有些反常吗？”

我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她的行为好像有些越过了「仆人」哎，”X笑道，“也许她从来不是以「仆人」自居的，而是别的什么身份哦～”

“啊？”

“不过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大学生而已，其实不用太过在意，”X随手捏起他的试管，“这种家伙我可以直接帮你处理掉，只要你让她离开，我就敢动手——对了，之前的那个孩子，我也可以一起办掉哦！”

“可是我没有想过让那个孩子付出代价，”我回答，“每个人都可能做错事，况且那个年龄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嘻嘻，我可不知道除害虫的时候还要考虑虫子的年龄，”X怪笑道，“而且我不是维护「秩序」的吗？我觉得他的存在会是这个世界秩序的未来隐患，这合情合理，不是吗？”

合情合理吗？

可是我不觉得，我只知道那是一条生命。

“你的灵魂是干净的，”X缓缓说道，“但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只能看见这个世界的一个切面，但是这个世界是多面的，善恶不是对立的，而是并存的。”

我微微皱眉，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看真实的世界，”X说，“嘻嘻，话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伤害了你的人，会死有余辜？”

“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去批判或者伤害一个人……”

“嘻嘻，所以你就让那个孩子来伤害你了吗？”郗珐夜循循善诱道，“你要学会反击，小猫，别再收着你的爪子了，只有人类才会希望那些用来防卫的武器需要被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