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娟离开家立马和姨娘王金枝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对于沿路的风景,她只是麻木地看着窗外,旁边王金枝也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自顾自得和别人聊天,为了节约钱,吃喝是自带的水和烙的油粑(饼和粑的区别在于厚薄,粑较厚)。到了地方办了银行卡和入职手续,然后随王金枝去了和同乡女人祝青竹合租的小房子,正巧碰到祝青竹下班刚回出租屋。
祝青竹一边开门一边对王金枝说道:“金枝姐,回来啦。”
然后看向黄娟问道:“旁边这位是?”
王金枝满脸笑容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她呀,她是我侄女,表姐的女儿,过来找事做的。”
祝青竹开了门进了屋子,王金枝领着黄娟也进了屋子,屋子大概20平米左右,一张带红色蚊帐的床,两把椅子,一个小桌子和上面放的两个热壶(内置银镜反应内胆的保温水壶)以及两个放衣服的纸箱子,远处角落里是用布帘子隔开洗澡的地方。祝青竹和王金枝分别坐在两把椅子上,见状黄娟只能坐在床上。
接着祝青竹开口继续问道:“事找好了吗?没有的话我帮忙找一下。”
“我把她介绍我的厂子里了,她妈把她交我手里,我得看在身边。”
“那……房子租了吗?”
“她刚来,家里还有两个读书的,没带多少钱。”
“啊?!两个人睡都挤地慌,她还要挤进来,三个人怎么睡!”
王金枝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来一包麻糖和两罐米酒递给了祝青竹。
“我看你每次过年来的时候总是带些家乡特产,这不,从老家带过来的送你的……黄娟她就住一个月,等领了工资我立马给她找个出租屋,将就让她住上,你看行不?”
祝青竹接过东西,道了谢便撇过头去,自顾自忙活起来。
第一天倒还行,顺顺当当地睡下了。到了第二天就正式上班了,在一个简易的棚屋内,已经来了三十多人,地上摆满了缝纫机,中间只留了两个人通行的通道,旁边有个老旧的二层房子,进到里面签了到便走向被安排的位置,里面只有个没靠背的塑料凳子,开了机器开始干活了。黄娟由于是第一次干,难免出了问题,不仅扎到了手,线还缝的有些歪扭,被后续胖女老板查看时注意到了。
胖女老板发了脾气,飙着带有当地特色口音的普通话:“你这缝的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浪费我的材料,你说怎么办吧!”
初入社会黄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一眼王金枝方向,王金枝这时也注意到了黄娟方向老板声音。
急王金枝忙给老板说:“老板,这是我侄女,刚来的,不熟悉缝纫机,等她熟悉熟悉就好了。”
“不熟悉你让她来干嘛!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钱从她工资里面扣了,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赶紧给闹腾咨询滚!”
黄娟明显被吓住了,低下了头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王金枝正欲说话,后面有个男生声音响起。
“老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还骂人,我们是来打工的,不是当受气包的!”
胖女老板冷笑一声:“哼,能干就干,不想干都给我滚!”
不料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八婆,三天不骂你,就又翘起来了”、“我们干我们的,你干你的,你管我们干成什么样”、“我们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给你当驴的,我们外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胖女老板留下一句“算你们狠”便灰溜溜走了。
王金枝见老板吃瘪,笑着对着黄娟说道:“娟,没事,不用管老板说啥,这里叔叔阿姨们都会一起帮你的。”
黄娟顿时感激不已,随后站起来笑着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和姨娘好,我叫黄娟,来自……刚才非常感谢大家帮忙。”
这时那个男生回答道:“你好,我叫李文峰,和你同乡。”
同时周围也回答道,“我是这边山区的,我在这里干了好多年了,老板就那个样子,我们这边的人都喜欢骂她八婆”“姑娘,我是……(地名)在你那边下头一点,来了三四年咯,那老板你就莫怕她,她自然不敢惹你咯”、“我是……(地名)在你那边西北一点,刚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你别怂她,大胆一点。”
黄娟连连点头,随后坐下干活了。黄娟感觉心里暖暖的,干起活来轻松不少。
然而三个人挤在一个狭小房间里生活,很快矛盾频发,祝青竹隔三差五对着黄娟发牢骚,不过不久李文峰得知消息,了解到黄娟住得很差,借了钱给她,黄娟在王金枝地陪同下,在隔壁另外租了一个房子,这使得黄娟十分感激,总算安稳下来了,在长久相处中黄娟和李文峰互生好感,不过黄娟虽然柔弱但是很清醒,没有和李文峰越线。
对于大哥学费,黄娟一开始准备把工资全都存起来,但是始终无法逃避得了亲情,汇去了四个月除去开支和留存生活开支以外所有收入,这也使得黄建国知晓了朱桂梅逼着黄娟辍学打工的事情,他与朱桂梅罕见地大吵了一架,黄建国坐车来到了南方,劝解自己女儿回去重新读书,黄娟却很清醒,仅靠黄建国和朱桂梅一年收入同时供养不起两个大学生,朱桂梅是不可能供钱给自己读书的。黄娟不想让黄建国担心和为难就委婉拒绝了,表示自己在这边过得很好,见状黄建国只得陪女儿买了些衣服,买了些礼物送给王金枝,并拜托照顾好自己女儿,便回了北方干工地了。
时间转眼来到三年后,黄娟彻底摸清了李文峰的性格习惯和家庭情况,性格是不太爱说话,但并不意味着好欺负,多次替黄娟挡下了诸多“黄毛”的骚扰,不抽烟也不喝酒,与大哥不同的是他是为了妹妹能够上学才偷偷地跑出来打工的,因为他的母亲动过手术,欠了很多钱,父亲也因此在外打工。李文峰三观极正,于是在一个下班路边摊聚餐的时候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但也仅限于牵手逛商场、一起吃饭。结果没多久被朱桂梅黄建国知道了(或是王金枝说的),害怕黄娟被“黄毛”骗了,因为之前朱桂梅逼她辍学的事情,两人商量一下,由黄建国急匆匆又一次坐火车南下。见到黄建国到来,黄娟迫不得已解释一番,即便如此黄建国依旧不敢大意,留在女儿身边打起了零工,经常把李文峰约出来吃饭,黄娟害怕事情变得复杂化,也加入饭局。不过黄娟的担心是多余的,在长时间相处中黄建国才逐步了解准女婿,并认可了他,大概又过了三年,到了结婚年龄才让两人结了婚。
黄娟很快怀孕辞了职在婆家养胎,为了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李文峰听老丈人黄建国说工地现在挣得多便辞了职,和黄建国一起北上了。很快到了预产期,李文峰请了几天假回来陪产,可是谁也不曾预料的是,黄娟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女孩,她疲惫的注视着李文峰,然而却发现婆婆表面没说什么,可脸上表情出卖了他们,李文峰倒是对于自己女儿到来十分兴奋,这使得黄娟稍稍松了口气,在假期结束以后不得不离开了,并留了足够的钱给黄娟,嘱咐自己母亲好好照护黄娟母子便回去了北方。
然而婆婆见李文峰走了也不装了,婆婆没少吹耳边风和刁难她,还各种理由索要李文峰留下来的钱,话说地十分隐晦,说白了就是在当时计划生育政策下,基本确定他们家就这一个后人,女孩长大了就嫁人了,这使得他们有一种后继无人的感觉,亦或是念及儿子将来老了无人奉养,对于国策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气撒到了黄娟头上。起初念在李文峰一个人在外打工辛苦,在打电话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在一个月以后黄娟实在忍受不了,打电话给李文峰说了实情,李文峰又请假回家,正好黄娟已经有些下地自理能力,当天回来立马带着黄娟和孩子去了城里租房子住。
至于他的母亲当时去干农活了,等她中午回到家,从邻居那里得知儿子回来连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媳妇走了,她气急攻心在家里大骂儿媳好吃懒做,儿子不孝,细数过往扶养他不易,一时之间成了村里笑谈。当然李文峰并非无情,他每隔一两个月乘着休息时间坐火车回家,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替老人干一两天活,剩下时间就到城里和黄娟母子生活,这样做虽然很疲惫,但是很好照顾了两边情绪,时间长了老人终是心疼儿子李文峰就没让他经常回来了,并且每次回来还让儿子带了些蔬菜瓜果到城里给黄娟,有了中间人调和和传递媒介,双方关系缓和许多。
没有婆婆叨扰黄娟虽然高兴,但一个人带孩子的痛苦只能自己消化,经常半夜哭个不停,白天各种闹腾,睡眠严重不足,导致情绪越来越差,一直等到女儿4岁进幼儿园时,黄娟迎来了解脱,她也在附近找了份工作。她对此很清醒,虽然李文峰对自己很好,钱也够用,但她不想做一个整天打麻将混日子的人,而是想做一个独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