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箭术开始窃取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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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凝血辟谷之物

入夜。

早春微寒,萤火点点。

庭前晚风摇树,天上无星无月。

黄风寨中,野兽的低吼声此起彼伏,密如雨点擂鼓。

敬香堂内,沈幼雪侧枕而躺。

她身着红衣,青绸内衬,裙下是一双白皙如雪而不失肉感的长腿,轮廓精致,软嫩滑香,与细腰桃臀儿勾勒出几近完美的曲线。

堂内萤火盏盏如烛,点在沈幼雪腿上,胸上,朦朦胧胧,隐约可见衣下紫色绸兜和腿间桃绣衩裙。

萤光交映之下,却见她五指轻抚腿廓,从小腿一直滑至翘臀儿,然后红唇轻点,喃喃道:“熊大,你说他今夜会来吗?”

身侧。

那诨名为熊大的高大汉子,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擦拭着手中长刀。

那长刀制式与关王刀如出一辙,其上虽无青龙偃月,却与关王刀等重,皆有八十二斤,未曾缺斤少两。

再看长刀。

刀上寒光如凝霜重。

通体以精铁锻造,辅以烙有残阵的玄铁,一刀斩出,即便是空有膂力而无半点武学的力士,亦能轻易诛杀鸡肋妖魔。

这类兵刃,黄风寨中只多不少。

皆出自高大汉子之手。

可即便他废寝忘食,闷头待在铸炉旁日夜锻打,仍旧无法改变黄风寨,乃至整座岁山的局势。

两年间,山鬼夫人抓去好些山民怀中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消失在村野尽头。

惹得山民众怒,群情激愤,纷纷请愿黄风寨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沈幼雪虽有先梦预兆,但却一直时隐时现,并非每晚夜宿而眠,都会入梦预见未来。

以至于两年前的那一场先梦,也逐渐被人遗忘角落,略过不提。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附议从众,委任那有吞虎驱狼之能的卢白指,替天行道,专司山上山下斩妖除魔之事。

偌大个黄风寨,战力虽碾压山鬼夫人,可山鬼一日不除,山鬼夫人便会一日不灭。

心绪渐敛。

沈幼雪柳眉低垂,自顾自轻言细语:“姐姐告诉我,那卢白指是柄双刃剑,所图不小。”

话音未落。

她又轻轻叹气,唇边顿时香风四溢,醉人心脾。

“姐姐还告诉我,今夜在此,那人会与我共谋大计。”

“故而,我稍稍放肆些,应当也无大碍吧!”

沈幼雪自语时,蛾眉轻挑,兴许是忆起趣事,嘴角竟不禁浮起一抹浅笑。

她不过轻点红唇,浅浅一笑,却似有万种风情,莹然而生。

复而视线游曳,一双秋波瞳瞳的凤眼微转,犹若有百般娇媚,顾盼生姿。

身侧。

那高大汉子仍是默不作声,径自擦拭手中长刀。

沈幼雪托腮侧躺,娇躯蜷伏,肩胛半露,裸出精致锁骨,一双白皙长腿紧紧并拢,衬着包臀短裙,显出雪白如玉的诱人曲线。

···

···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渐深。

子夜将近。

敬香堂内,萤火皞皞。

蓦然间,空气兀地荡开圈圈涟漪,好似澄碧湖面有蜻蜓点水,漾起洌洌波纹,清莹秀澈。

下一刹。

堂内萤火骤然黯淡,只余一抹皎皎月光,从空中渐次裂开的缝隙深处,潺潺淌出。

凝眸望去,那缝隙之中好似有一涧寒泉流响,清冽莹澈,波光粼粼,倒映着云间朔月,直挂蟾宫。

沈幼雪面色愕然,震颤不已。

她从未见过月色,故而不曾知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蟾光夜景。

只消一眼,便已如痴如醉。

缝隙中,流光萦绕,揪住沈幼雪目光粘缠不放。

就连一向木讷的高大汉子,在见到这缕月华之后,都不由面色一怔,向缝隙深处牢牢探去视线。

似是欲要一眼洞穿。

只可惜···

那夹杂着清冽月色的缝隙,犹如天渊,深不见底。

所有向其探去的视线,皆是一去无回。

仿佛那缝隙尽头,正有一片不为人知的殊方异域,撕碎来者目光的同时,又透过夹缝,向此处左顾右眄。

就在沈幼雪怔怔失神之际,那缝隙中清澈如冽水的月光,兀地如山洪决堤,喷涌而出。

刹那之间,月明如昼。

然。

少女不知月,只见天地明。

“嗡!”

循声见去。

似有沉重门墩缓缓开合,从那跳出缝隙,骤然凝聚的月华中,激荡回响。

紧接着,月华掩去。

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朦胧中,隐约现出一道身影,步履轻悄,从月光中蹀躞而出。

李暮走出月光的那一刹,周遭最后一抹月华,如一尾锦鲤拍水,溅起粼粼水花,一闪而逝。

沈幼雪目光一凝。

复见少年,她不由粲然一笑。

“你终于来了,曾公子!”

闻言,李暮握着狭刀的双手,不由一紧。

他本想着借夜间黄风寨怪病四起,作笼中困兽之际,逃出寨子。

只是···

没曾想竟被眼前这位身姿婀娜的红衣少女,未卜先知。

不必多想,李暮在看见少女的第一眼,就已然猜到答案。

“先梦么,沈姑娘这手段,还真是妙不可言。”

李暮嘴上打着哈哈,眼底却是夕惕若厉,不敢有所松懈。

眸光巡睃而去。

李暮双目一凝,看向沈幼雪,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向她酥胸,游曳而去。

白色小楷落在雪峰之间,深谷春色煞是迷人醉目。

只消一眼,李暮便注意到,这红衣少女竟是一名假借外物的修持之人,境界九品。

至于她究竟假借何物修持,饶是神通格物致知也犹见不清。

见得这一幕,李暮本就慎重的戒心,又凝重了几分。

他还未向那高大汉子凝眸望去,就听得沈幼雪掩面轻笑一声。

“曾公子无需紧张,你我本就有缘,又无冤无仇,小女子在此恭候,不过是想叨扰几句肺腑之言。”

趁着她言语的空当,李暮这才一观高大汉子修为底细。

是个凝练源血的外练武夫。

境界,已至七品!

李暮震惊之余,神思泉涌。

看来···

妖魔乱世与烽火战国的武道,似是两条毗邻相驰的陌路。

唯一不同之处,似乎仅有源血。

察觉到高大汉子七品修为之后,李暮不禁心里打鼓,紧握狭刀的双手更是无处安放。

沈幼雪外表泼辣,心思却极其细腻,十分善于察言观色。

甫一瞧见李暮神色间隐有局促不安,她便柔声说道:“曾公子,倘若担心小女子心怀不轨,大可自行离去。”

“只是岁山如今夜里不太平,得需沿着胧灯山道而行,才能安然无恙。”

“胧灯山道?”

李暮微微一愣。

还未张口询问,就又听得沈幼雪细细道来,“出了寨子,向左拐,得见那条两侧皆有纱灯笼住萤火的山道,沿路而行便是。”

“多谢沈姑娘指点。”

李暮抱拳谢了一声,却未转身择路而去。

他虽狐疑沈幼雪的言语不可置信,但相较之下,却更忧心自己甫一跂足,便会被那七品武夫,一刀劈成两半。

毕竟···

那高大汉子一直低头拭刀,沉默无言,仿佛下一刻便会暴起杀人,端的可怖森然。

左右权衡之下,李暮逐渐静下心来,认真道:“沈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不妨开门见山,说道说道你的那些肺腑之言。”

闻言,沈幼雪莞尔一笑,柔声道:“你我相待而成,互利互惠,如何?”

李暮蹙了蹙眉:“沈姑娘,此话怎讲?”

话音未落。

却见沈幼雪唤了声熊大。

那高大汉子甫一闻声,就停下擦拭手中关王刀,转而从身后掏出一物,掷向李暮。

李暮抬起手臂,稳稳接住。

目光一探。

那是一只米袋,掂其斤两,约莫有半斤之重。

透过袋口缝隙,向其内望去,只见袋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颗粒饱满的血色米粒,粒粒灿如珠玉,散发出馥郁灵香,扑面而来。

“血米?”

“凝血辟谷之物?”

瞧着这血色米粒旁的白色小楷,李暮不禁心头一颤。

老道手札中提及,他曾食过一种谷物,名为血米,半两便能让人辟谷三年不食。

李暮还未细想,就听得沈幼雪柔声笑道:

“这血米非十煞之地不可蕴生,乃是凝练源血的灵材辅物。曾公子,小女子这番诚意如何?”

“沈姑娘这是何意?”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一点,曾阿牛知晓,李暮同样知晓。

故而,沈幼雪这番诚意,让李暮不由心头一凛,如坐针毡。

他实在看不透这个女人,哪怕她穿着大胆,却饶是只见春色旖旎,不见其心昭昭。

沈幼雪长长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肩肘带动着衣裾,露出纤细如柳的腰肢,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

待她神清气爽,这才眨眨眼笑道:“先前曾公子凭空随风而逝,已然被寨中视为神迹。而我要做的,便是推波助澜,奉你为神!”

“奉我为神?”

李暮眉头一紧:“这是让我借穿虎皮,好让你狐假虎威?”

“是极。”

沈幼雪丝毫不加掩饰,点头道:“据先梦所见,只有此举,才能藉此唤回祖物,以解寨中怪病,赦我黄风寨一千两百条人命。”

“可沈姑娘先前···明明将我视作药引,意欲祭祀山鬼夫人。”

闻言,沈幼雪却是嘻嘻一笑:“小女子不过是依循先梦指引而为,并非刻意刁难公子。”

听得这话。

李暮脸上一下子就黑了下去。

不仅是这红衣少女,这先梦···也会改弦易辙?

不等李暮张口言语,沈幼雪又忽地面色赧红,美目含羞,道:“若公子不嫌弃,奴家可以委身于你。”

李暮愣怔了一下。

“不...不必了。”

见少女顾盼生情,千娇百媚,李暮险些道心不稳,差点遗忘初心。

自己只是来妖魔乱世赚取慧根而已,别无他想,也不愿多想,去管那些闲事麻烦事。

诚然,沈幼雪秀色可餐,极其诱人,可倘若自己播种在此,往后再入妖魔乱世,心境恐会迥然不同。

李暮并非铁石心肠,他现今尚可隔岸观火,可倘若在此留有血脉之亲,又岂会坐视不管,不闻不问。

斯事体大,他已有菡姐作伴。

眼前于他,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罢了。

“唉~”

见李暮连连摇头,沈幼雪不由叹了一声,观其音色姿容,还真有些黯然神伤的意味。

她探来幽怨目光,好似独守闺阁的美妇,欲求不满。

但令她喜出望外的是,李暮如先梦预见那般,应下此事。

对李暮而言,在夹缝中讨生活,便得唯利是图。

若欲稳妥凝练源血,这血米的确弥足珍贵,双方各取所需,倒也不算亏本买卖。

再者···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儿。

最不济,偷偷溜掉便是。

反正寻个僻静去处,躲至天明,就能折返现世。

促膝长谈间,沈幼雪眉飞色舞,已然拟定筹谋韬略,一副胜券在握的志满神情。

···

···

不知不觉,天光渐亮。

在沈幼雪的刻意安排下,李暮走入满是困笼的校场。

那些几丈高的困笼里,无一例外,皆是一个个饱受怪病折磨的寨民。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

那客卿卢白指,并非寨中原住民,却不知为何,竟也患上了寨中怪病。

甫一临近校场,耳边就瞬息充斥着此起彼伏的低吼嘶鸣,声如钟吕,沉闷无比。

视线之中,李暮身姿挺拔,沐浴晨曦,站在点将台上,俯瞰着整座校场。

“吼——”

随着阳光照束,兽吼声如潮水退落,空气中弥散的尘糜也渐次依光可寻。

微尘飘浮在光线之中,穿过粗壮如臂的囚笼铁栏,打在一头头皮毛耸束、肌肉虬结的妖物身上。

甫一照落,就见斑驳碎裂的金色晨曦中,那一头头笼中妖物竖瞳消退,浑身皮毛如汤沃雪,瞬息融化,露出一条条肌肉虬结的手臂。

许是眼眸清明,渐有醒转,那些渐次蜕下妖物皮囊的寨民逐个抬头伸手,向光糜抓去。

仿佛···

那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顿时间,众人视线趋光而去,不约而同的汇聚在点将台上。

却见其上正有一人,裹着晨曦,周遭清风萦绕,空气中竟兀自鳞波摇漾,泛起圈圈涟漪。

“是他!”

“两年前,在敬香堂众目睽睽之下,凭空起波澜,一闪而逝的神人!”

一名寨中头领尚有半边兽脸还未蜕去,却饶是一眼认出了点将台上的那名少年。

听他这么一说。

霎时间,众人目光更盛,纷纷凝望着李暮这边。

下一刻,李暮周身空间荡漾。

那些扑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也随之碎如裂帛,渐次抖落下来。

无需言语,有祖训记忆铭刻骨髓的黄风寨寨民,顿时间,便将这再现神迹的少年,视为在世神人。

“恳请尊神,恕先祖罪业。”

“恳请尊神,恕先祖罪业!”

众人跪倒,磕头如捣蒜,口中祈求声如同潮水叠浪而来,砰在李暮耳畔,炸了又炸。

李暮未言,他只需保持神秘,复现神迹便可。

他目光一紧,视线游曳,从众人身上匆匆掠视而过。

只消一眼,便清晰看到众人身侧的白色小楷,其中种族,从妖族一改为人。

可就在他收回视线,身形彻底随风消散的那个瞬间,竟然无意瞥见,站在沈幼雪身侧的高大汉子。

其上种族,由人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