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机降临
李启身上只有一个包袱。
包袱里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除此之外，包袱里再没有其它值钱或是贵重的物件。
这么点分量，对于他一个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更谈不上拖累，所以脚下跑起来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虎虎生风，连身体都变暖和了。
没多久，李家村便从他身后消失不见。
沂水与莒州相邻，李启打算先去沂水，通过沂水再赶往青州府府治，去府衙告状。
如果青州府不能够解决他功名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情，他准备再去济南府的学政衙门告状。
他就不信李家势力再大，还能买通学政衙门。
说什么也要把自己的功名抢回来。
秀才的功名虽然和举人贡士一类比不了，他的出身也让他无法和那些诗书门第耕读之家的子弟去比较，但科举是他唯一能够通过正常途径脱离穷困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放弃。
莒州向西是沂水县。
莒州西侧的李家村距离沂水更近一些，只需绕过浮来山再往北走一段路，便进入沂水县境内。
沂水在莒州西北方向。
赶了一段路的李启，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路，知道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浮来山了。
之前他去青州府参加院试，曾到过浮来山。
浮来山分属三峰，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叫定林寺。
此寺是南北朝时修建，寺中有一棵年岁颇长的银杏树，树龄有几千年，传闻在树下许愿十分灵验，参加院试前，不少学子专程来浮来山许愿。
保佑自己能够榜上有名。
李启和其他学子一样，途径浮来山的时候，也曾在这棵银杏树下面许下了心愿。
很灵，因为他愿望成真了，通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公。
可功名却被别人冒名顶替，而他没日没夜的读书，为此还卖掉了家中的几亩良田，却依然没有改变自身处境，反而生活越发艰难，并且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拥有一份后世记忆的他。
十分清楚接下来的世道将会是战乱的几十年，之所以要努力考取功名，除了不再穷困外，也是为了能有一个可以傍身的倚仗，熬过这几十年。
哪怕有一天改朝换代，读书人依然是被宽厚优待的那一批人。
而那位李老爷彻底断绝了他读书的这条出路。
踏！踏！踏！
正在埋头赶路的李启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定林寺是青州府比较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时常有远道而来的香客上香祈福，里面有不少达官显贵和大户人家。
听到马蹄声，李启以为又是哪家大户乘坐马车来上香。
可随着马蹄声逐渐清晰，李启听出这道马蹄声不像是出自马车，因为没有车轮转动发出的动静，反倒更像是有人骑马而来。
敢在路上光明正大纵马疾驰，除了公门中人，更多的是将领身边的家将和家丁。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好惹。
李启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避让到一旁的路边，把道路交出来让对方先过去。
站在路边，他朝马蹄声传出的方向看去，好奇骑马而来的是什么人，是衙门里的差人还是军中之人。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尾椎骨顿时一凉。
来人哪是什么公门中人，更不是什么家将家丁，而是要他命的人。
阳光下雪亮刺眼的苗刀出现在马背之人的手上。
幸亏他多看了一眼，不然等对方骑马挥舞苗刀劈砍过来时候，他恐怕才能知道是要自己命的人。
眼看对方骑马快要到近前，李启顾不上想太多，身子往离他最近的一条土渠跳了进去。
但凡晚一点就要尸首分离。
土渠两侧是个斜坡，全都是湿泥，天气转暖使得上面一层泥地开化，踩在上面，人很难站稳。
脚下一滑，李启滚到土渠底部，灰扑扑的长衫上蹭满了泥浆。
他没忘记要杀他的人就在一旁路边的马背上，不敢耽搁，爬起身沿着土渠底部往前面跑去。
土渠最底部同样有不少湿泥，鞋子踩在上面不断地打滑，根本跑不快，唯一的好处就是要杀他的人无法骑马追到土渠里。
想要杀他就只能弃马。
奔跑逃命中的李启不忘回头偷看一眼，发现要杀他的那个人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同样跳进了土渠里，正提着手中的苗刀，紧紧追在他身后。
被人拿着刀子追杀，李启如何能不慌张。
慌乱中更是摔了好几个跟头，好在都迅速爬了起来。
可这也让追杀他的人拉近了一些距离，而且对方在后面追，脚下明显比他更适应土渠里湿滑的环境。
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李启也发现了这一点，清楚的知道不能继续留在土渠里了，否则迟早会被追上，成为对方刀下的亡魂。
以土渠这么狭窄的情况，对方追上来从后面给他一刀，他躲都没地方躲。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离开土渠。
但对方有马，他不能往大道上跑，而土渠另一侧是片荒地，只要跑得够快，穿过荒地就能窜入浮云山，进了山，对方再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现在跑不快，是因为土渠里都是湿泥，跑起来脚下打滑，可只要脱离土渠，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对方未必追得上他。
想到就干。
李启身子往前猛冲出两步，抬腿一脚踩在土渠一侧的斜坡上，另一只脚用力一蹬，想要借力跳出土渠。
要是冬天土地冻得梆梆硬，或是夏天土渠两侧斜坡上长满了野草，他或许真的能跳出去，来到土渠外。
可惜现在不是冬天也不是夏天。
斜坡上也没有长满野草，只有零星几处黄枯的草叶，忍受了一个寒冬的枯草叶根本禁不住人用力去踩。
脚下一用力，枯草叶连带着周围的泥皮全都被踩塌，李启踩在斜坡上的那条腿出溜了下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一跤摔在了斜坡上面，嘴里来了个狗啃泥。
刚一摔倒，李启立刻知道不好，顾不上沾了一嘴的泥，急忙一个翻身，朝一侧翻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刚翻过身，就见追杀他的人从后面追上，顺势一刀劈了过来。
后背斜靠在泥土坡上的李启眼见避无可避，下意识举起右手为面门挡刀。
当！
耳朵里传入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李启只觉得右臂被狠狠一砸，整条手臂一沉，重重的甩了出去，手背直接撞在自己的脑门上。
抽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