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聪明”的老爸
周末，带女儿去郊外放松，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农家小餐馆，这家餐馆虽然规模不大，但干净整洁，菜肴味道也很对我们的胃口。我和女儿都很喜欢这家馆子，已经成为这里的常客了。
进门后，我们被服务员引到一个十来个平方米的小包房。里面陈设很简单，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方桌，围着桌子放了四把靠背椅子，角落里有一个斗柜，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桌子每侧都安有一个小抽屉，显然是一个麻将桌，餐桌不够了才临时顶着用的。
菜迟迟没上来。大人们都低头刷起了手机，女儿独自在一旁待着，百无聊赖。
“老爸，你一个人玩手机多没意思，要不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
“这么小的地方能玩什么游戏呀？不会让我学猫叫，学狗叫吧？”我抬起头。
“你想哪里去了，我们一起玩个寻宝的游戏好不好？”
“好啊，怎么玩，说说看。”我环顾四周，这么小的房间，哪有地方藏东西？我一脸困惑。
一个女服务员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她将菜放到桌上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你先到门外，等我将你的手机藏好后，喊你进来你就进来，如果你能在菜上全前找到手机，算你赢了，否则就算你输，怎么样？”
“好啊，赌注是什么？”
“你赢了，晚上我陪你看大人的片子，输了，你陪我看动画片，怎么样？公平吧？”
“没问题，一言为定！”我再次扭头瞅了瞅四周。哼，小样，我就不信你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屋里传来轻快的叫声：“好啦，好啦，你可以进来啦。”
我推开房门，女儿坐在桌旁，笑盈盈地望着我：
“老爸，看你的了！”
“你知道吗？亲爱的女儿，伟大的数学家、哲学家和思想家笛卡尔说过，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他能解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难题。你爸虽然没有笛卡尔那么伟大，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呀，笛卡尔先生？”女儿调皮地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就站在这里，不挪动脚，更不用手翻，就用脑子找出藏起来的手机，你看怎么样？”
“哇，我爸果然厉害，佩服，佩服！”女儿竖起大拇指。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问了一句：“游戏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加油！”
我抬起左手，指了指身前的桌子：“桌子有四个抽屉，这个太明显了，我聪明的女儿绝对不会将手机藏在这里，所以第一个排除掉。”
“老爸完全正确，继续加油！”
我又转向斜对面的斗柜：“不用打开这个柜门，你绝对不会把手机藏在这里，这么说吧，只要是平常用来放东西的地方一律排除掉，对吗？”
“老爸猜对了，既然我要藏起来，一定会藏在认为你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这些抽屉和柜子确实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很棒！”
“好啦，柜子上有一个花瓶，上面插着一束假花，如果掏出假花，倒是可以将手机放进去。”
我用左手托起下巴，自言自语道：“手机会不会在花瓶里呢？”
“老爸，‘思想者’的形象真的很酷呀——”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柜子是一个太明显的目标，注意到柜子，一定会注意到花瓶的，虽然上面有花，但是你不会低估我的智商，对吧？所以花瓶也排除掉。”
“老爸好棒，你又猜对了！”
服务员又打开房门端来了一盘菜，我的目光跟着他，只见他轻轻地将盘子放在桌子中间，然后转身离开了。
“菜盘子底部中间是凹进去的，藏手机倒是个好地方，不过，每次服务员进来，都会吸引大家的眼光，藏在这里有点冒险，所以盘子底下也排除掉。”
“完全正确，老爸，谜底越来越近了，不过只剩下两道菜了，要加紧啊。”
到底藏在哪里呢？我望着四周空空如也的房子，心里开始有点七上八下起来。
哼，我就不信玩不过一个10岁出头的毛头小孩。
“老爸，其实你可以动动脚，也可以用用手，没关系的，脑子不够用的时候，就别在乎面子了。”
我狠狠地瞪了一下女儿，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别高兴太早了。
正说着，女服务员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爆炒鸡丁走了进来——那是女儿的最爱。
“好香，要不我们不玩了吧，先吃饭怎么样？”
“不行，不行，游戏还没结束呢！这不是你的最爱吗？你帮服务员接一下盘子。”
女儿听后，马上站起身来，接过服务员手上的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面前。
“手机不可能放在你的屁股下面，也不可能放在你的鞋子底下——虽然这是你经常玩的把戏（真是很恶心的），从你刚才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亲爱的女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你确实说得对，不过只剩下最后一道菜了，你再猜不出来，就要认输了，你现在认输也不丢人，毕竟前面你也猜对了大部分。”女儿俯下身子，闻了闻面前的鸡丁，“好香啊，我真的等不及了。”
我不再吱声，屋子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凝重，我仿佛听到了嘀嗒嘀嗒的倒计时声。
宝物藏在哪里呢？我转了转身子，眼光像筛子一样将眼前的一切一遍又一遍过滤。
突然，我猛地一转身，指着左边的墙壁：“就在这里！”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啊？”
墙壁上有一扇关着的窗户，一侧是一幅收起来的窗帘，那一道道沟状的褶子仿佛在向我眨巴着眼睛。
“就在窗帘后面。”
“窗帘后面是墙壁，怎么——怎么藏东西啊？”女儿有点结巴，脸上掠过一丝慌张的表情——这一切怎么逃得过我的法眼？
“你休想骗我，表面上看窗帘是完全收起来了，其实并没有，窗台的一角被遮住了，手机就放在那里。一般人认为窗帘后面是墙壁，没法放东西，窗台也一览无遗，但是答案就藏在细节里。亲爱的女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话音刚落，最后一道菜摆上了桌子——我百吃不厌的番茄炒蛋，老板拍胸脯说是自家鸡下的蛋，听多了不信好像有点儿对不起他似的。
“手机藏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对不对？”
“对，对，游戏结束了，开饭喽！”
女儿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伸向她垂涎已久的爆炒鸡丁。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得意地问她：
“服不服？”
“服，服，口服心服，简直是笛卡尔再世！”
我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饶有兴趣地给她讲起了三门问题的汽车和山羊。女儿连说听不懂，“你还是讲自己的亲身体验吧。”
于是，我神采飞扬地讲起了一次“辉煌”的经历。
我有一次到东南亚玩，在澳门转机的时候，导游安排旅行团到澳门一个赌场参观，在个把小时的时间里，我将6000多元的旅费全部赚了回来。
女儿一边嚼着鸡丁，一边好奇地问我怎么赚的。
我得意地说：“很简单呀，就像今天一样凭脑子，赌场老板是赚大多数赌客的钱，别人怎么做，反着做就行，秘诀就这么简单。”
“佩服，佩服，”女儿笑着说，“真是聪明的老爸呀！”
我夹了一片番茄：
“哪里，哪里，比笛卡尔差远了，也就和福尔摩斯差不多吧。”
“对了，老爸，你好像忘了取手机。”
哎呀，光顾着吹牛了。我站起身来，迈着轻快的脚步——确切地说，是舞步——嘴里哼着小曲儿，屁股一扭一扭地朝窗户走去。
我一把抓住窗帘的一边，边扯口里还念念有词：
“当——当——当——当——”
然而，窗台上空无一物——我一下子怔住了。
怎么可能，不会吧？我脑子飞速地旋转。
问题出在哪里呢？难道女儿作弊了？可是她也没离开座位呀。
“怎么啦，爸爸？手机不在那里吗？”
“你……你……老实说，手机到底藏在哪里了？”我有点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说。
“不就在那里吗？这就怪了，难不成贝叶斯公式、条件概率，反其道而行，统统不灵了？不可能吧？”女儿一脸坏笑。
我看了看四周，屋里除了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几盘菜，几把椅子，一个花瓶，什么也没有，到底藏在哪里呢？
我真的有点蒙了。
“老爸，你要认输吗？”
“我认输，我认输，不过你不能作弊，作弊的话就不算数。”
“老爸，你真的猜对了，我也以为你猜对了，谁叫你这么聪明呢？不过，你比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对，也就一点点。”
“你什么意思？别耍嘴皮子了，告诉我到底藏在哪里了！”
“手机确实藏在窗帘后面的窗户里，你都猜对了，你再仔细瞧瞧。”
“没有啊！”我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打开窗户。”女儿笑着说。
我猛地拉开窗户，我那部苹果手机，静静地躺在一指宽的窗户外沿上，反射的白光，刺进我的眼睛，仿佛嘲笑我是个笨蛋。毫无默契的家伙，我突然觉得家里那只成天“汪汪”叫的狗子不那么讨厌了。
“你作弊，作弊，不算数！”我气急败坏地嚷道。
“老爸不要耍赖啊。你说说看，我怎么作弊啦？”
“你，你把手机藏在屋外了，这是作弊！”
“老爸，谁规定手机不能放在屋外了，是你自己想象的吧？我为什么就不能把手机藏在屋外，你说说。”
我一时语塞，可不，是我潜意识中给自己画了一个圈，一个不可以逾越的圈。
“那我也基本猜对了，手机确实藏在窗台上，只不过是窗里和窗外的区别而已。”
“老爸，你认为99摄氏度的水和100摄氏度的开水，区别仅仅是1摄氏度的温差吗？”
我无言以对。
好吧，今晚就看动画片。《围棋少年》里的江流儿其实我也蛮喜欢的，风流倜傥又才智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