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绿通
救护车如风驰电掣般，飞速地穿越过了南平这座古老的城市。
交警铁骑在前面开道，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程安远远就望见了东江医院那栋醒目的二十九层住院大楼，这让他心中微定。
尽管他的脑海中有着一段极为丰富的从医经验，但那更像是一种天赋，一种捷径，并不能转化为他的即战力。
而且，眼下这种局面，就算他医术再高超，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只有迅速手术，才能挽救这位年轻姑娘的生命。
没错，是生命。
在腹腔内大出血的情况下，每多耽误一分钟，患者的生命危险就会多上一分。
手中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但翔哥依然没有接听。
程安果断放弃了继续联系他的念头，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程安？你找我？”
这次，铃声很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清冷而略显知性的女声。
“红翎，我现在正在120车上，有个疑似宫外孕或者黄体破裂大出血的患者，情况紧急！要立刻手术！”程安简明扼要地概括着重要的信息。
“怎么是你出车？翔哥呢？今天不是他值班么？”郭红翎有些疑惑。
“他去上急诊手术了，还不接电话，我只能联系你了。”
“这个混蛋！”
郭红翎忍不住骂了一句，“病人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很急？”
“非常急，已经休克了！休克指数1.2，估计失血量超过20%，至少有1000毫升的内出血。”
“那还等什么？直接送回科里抢救啊！我立刻回来！”
郭红翎当即果断安排道。
然而，听到这话的程安却并没有同意她的处置，他默默摇了摇头，然后坚持道：“不行，送去科里来不及！患者病情发展迅速，出血可能非常凶猛！我们必须直接去手术室！”
电话那头沉默了3秒，郭红翎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好吧，按你说的做，尽快让患者家属办理住院手续，并跟他们讲清楚病情，签好字！我马上从门诊楼赶回来，大概二十分钟！”
“哧——！”
这时，救护车终于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大堂的门口。
程安看了眼车窗外“住院部”三个显眼的大字，叹了口气，“红翎，病人没家属，也没办住院，更没人给她签字，但我已经让急诊给她开了绿色通道，我会直接带病人去手术室等你，你尽快过来！”
“程安！你TM也是个混蛋！”
正在门诊楼出诊的郭红翎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东江医院对于三无人员的绿色通道手术，有着明确的规定与章程，为的就是竭力保障患者的生命安全。
但是这种绿色通道却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低年资医生能够擅自做主，随意启动的。
原因有很多，随意举几个例子，一来这种随意启动的绿色通道，有可能浪费本就十分有限的医疗资源。
二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出现误诊，开腹进去发现患者真的只是个大姨妈痛经……到时候患方把医院告上法庭，谁来付这个责任？
程安吗？
他能付得起吗？
好在郭红翎作为程安的同门师姐，与他相识多年，深知程安的性子。
她知道程安平日里虽然有些胆大，但做事颇有章法，绝不会无的放矢。
由此推断，郭红翎相信程安接回来的这个病人恐怕真的是病情危重，需要立刻抢救了。
更何况……这次还是程安亲自打电话找她帮忙，她难以拒绝。
“程安，你给我听好了，我会找人帮忙，但你千万别乱来！”
她匆忙说着，便一边将手上的病人交给隔壁诊室的师姐，一边踩着小高跟，朝着住院部的手术室狂奔。
她的语速飞快，郑重而又严厉。
“你到了手术室先启动紧急输血流程，完善检查检验，备血、要血！请麻醉医生评估生命体征，然后等我们科的上级医生来做决策。”
“除此之外，你绝对，绝对不能自己擅自动手！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乱来，你赶紧过来就是。”
“我正在过来，十几分钟！你等我！”说完，郭红翎匆匆挂断了电话。
程安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忙音，暗暗叹了口气，也快速跳下了救护车。
此时，医院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住院部的大门口，几个穿着深绿色洗手衣的身影正快步向他们这里跑来，这让他神情微松，心中有了些底。
对于患者的病情判断，他自有一套章法，不需要他人提醒。
若是患者的病情不急，那也就罢了，毕竟真要让他自己做手术，他也没把握。
但若是患者的病情真到了十万火急的那一刻，那就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讲究了。
他只能尽力而为，别无选择……
……
“这个病人是什么情况？”
前来接应的除了手术室护士，还有一位身材稍显矮小的麻醉医生。
他的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让人认不清具体面容，但程安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副有些歪斜的蓝黑色蓝牙耳机，绿色的洗手衣领口上绣着“黄子阳”三个大字。
“患者叫刘莹，23岁，因为下腹痛打的120，现在怀疑是严重的失血性休克，腹腔内活动性大出血！”程安简要地汇报了病史。
“休克？病人现在血压多少？生命体征怎么样？”
麻醉医生黄子阳也同样很冷静，一边示意麻醉护士组织转运病人，一边向程安了解具体情况。
急救时，忙而不乱才是最有效的做法。
“上车前测量的血压是84/49mmHg，心率103，不过上车后因为颠簸无法测量，这会正要复测一个。”
“血压57/32，心率112！”
此时小荷正好量完血压，一脸紧张地大声汇报。
“这么严重？快！先送她进手术室！”黄子阳皱了皱眉，高声道，“已经帮你们腾出一间手术室了，按紧急绿色通道走！”
说完，他立即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同事并汇报上级。
遇到紧急情况，立即进行医疗处置的同时，寻求团队支援，往往是医生的第一选择。
周围的医护和两位担架大哥一同推着平车，小跑起来，快速将病人推至住院部的电梯间。
等手术梯的间隙，程安忍不住提醒黄子阳，“对了，师兄，我上级说除了走绿通外，还要启动紧急输血流程，但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
“我们的人可以帮你抽血备血，但其他的检验检查这些得你们科自己负责，怎么，你没做过这些？”
黄子阳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程安，接着说道：“也是，我好像没在手术室见过你，新来的？住院医？还是规培？看你这气质可不太象是实习的。”
“呃…都算吧，今年刚入职。”
“难怪…那手术谁来做，你们有人吗？”黄子阳追问。
“额，应该有吧…”程安支吾道。
“必须得有人！”
黄子阳的语气有些不悦。
“别到时候病人麻倒了，却半天等不来手术医生，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
接着他又强调道：“所以，如果你们没人，我是不会给病人麻醉的！”
“要麻，要麻，当然有人手术，我保证。”程安干笑了一声，有些头疼。
他才上班第一天，除了林翔，他哪里能叫得到什么人来手术。
就连郭红翎，靠的还是他的私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