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棋
衡阳，自古是勾连湖湘与岭南的交通要道。
衡山脚下的一座客栈，便也成为南来北往江湖人士最爱聚集之地。
这一日，一个身材矮胖的驼子戴着一顶斗笠走进大堂，便径直找了在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很快小二就送了过来。
驼子一边吃喝，一边听着周围其他客人高谈阔论。
“东方不败号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称霸江湖十余年，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任我行手上了。”
“一个任我行怎么杀得了东方不败？据说是华山派两大高手相助，这才联手在黑木崖要了东方不败的命。”
“哦，竟有此事，敢问是哪两位高手？莫非号称天下剑首的君子剑也参与了？”
“岳掌门怎么可能亲自去，出手的是令狐冲和丛不弃。”
“令狐冲得风老前辈传授独孤九剑，剑法超群的确为江湖一流之上的高手。但丛不弃不过是昔日华山派的剑宗弃子罢了，武功也就二流水平，也有资格参与围杀东方不败？”
“兄台有所不知，丛不弃现在也不是华山派的人，自称投靠了任我行，不知从哪学了一套上乘剑法，妖邪诡异，江湖之中罕有敌手。”
“障眼法罢了，他那套剑法如果不是源自华山，我把头当球给君子剑踢！”
……
驼子左手边这桌人谈论的事情，还算正常。
都是江湖中早就有过风声的。
便有正道人士对华山派参与魔教内斗感到不爽，但以华山派现在的实力，他们除了私下嘀咕两句外也做不了什么。
与之相比，驼子正前面那桌谈论的话题就劲爆了。
“在下有个同乡，是日月神教的旗主，透露消息说任我行要把教主之位传给女儿任盈盈。”
“任盈盈不已经是华山派正道的人了吗，怎么又能继承魔教教主之位？”
“还有更劲爆的呢，华山派岳掌门也准备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令狐冲。”
“这是……何意啊？”
“还看不出来吗，令狐冲和任盈盈是夫妻，如果两人一个成了日月神教教主，一个成了华山掌门，两派岂不成了一家？”
“原来如此！”
“君子剑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当初在少林寺让令狐冲重回华山派，并以一己之力镇压群雄，主导令狐冲与任盈盈成亲，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几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的对话在客栈中引起轰动。
很快，就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任我行向来霸道蛮横，唯我独尊，他会主动让出教主之位？”
“他倒是想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可他做得到么？”
“此话怎讲？”
“据日月神教内部可靠消息，任我行夺回教主之位后，还真想过称霸江湖。结果君子剑孤身去见他，连剑都未带，任我行却始终没敢出手，从此再也不提一统武林的事了。”
“掌门君子剑为天下剑首，明面上有宁中则、令狐冲、封不平、林平之、岳灵珊等一流高手，暗里有丛不弃这样的人，背后还有风清扬老前辈……”
一个书生打扮的江湖人士感慨道：“华山派本就强者如云，若再合并日月神教，岂非一座江湖有其六？”
“哪怕是一年前，都没人感想华山派能有今日之气象。”
“君子剑，势必要成一个江湖百年传说了……”
砰！
一个利刃刺穿木头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议论。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一柄没有剑鞘和剑柄的黑色小剑。
大堂内顿时响起倒吸凉气之声。
“华山派的飞剑令！”
“见此令如见门主，收此剑令者，华山派上下无论天涯海角都必杀之！”
众人旋即转移目光，看向收到剑令的倒霉蛋。
却只见是一个矮胖的驼子。
后者明显处于惊惧之中，接着一把掀掉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又老又丑的脸。
“华山派，老子都从西北躲到岭南来了，非要赶尽杀绝吗？”
“你当初拷打、凌虐我父母时，可曾想过网开一面？”
林平之和岳灵珊联袂走进客栈，目不斜视，直指矮胖驼子。
此人，就是号称“塞北明驼”的木高峰。
他虽然没有直接杀林平之父母，但有参与虐待，林震南夫妇之死与他脱不了关系。
“你若跪下来，趴在地上，向爷爷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便让你多活一年。一年之后，再来找你如何？”
林平之不急不缓地走到木高峰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木高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平之，几次忍住出手的冲动，嘿嘿笑道：“你这小畜生，当日在刘正风家中扮成了驼子，向我磕头大叫‘爷爷’，拼命要爷爷收你为徒。爷爷不肯，你才投入了岳不群那个伪君子门下有了今天，怎么现在有出息了就连爷爷都不认了？”
在场江湖人士都以为林平之听了这话会暴怒。
结果他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和岳灵珊倒了杯酒，云淡风轻地笑道：“其实你怎么说我都无妨，但你不该败坏我师父名声啊。”
话音未落，木高峰就感受到了杀机。
立刻在腰间一掏，抽出一柄怪剑。
剑身呈现弧形，人驼剑亦驼，乃是一柄驼剑。
林平之微微冷笑，众人都没看清他如何出手。
只见剑光一闪，木高峰就向后倒了下去，喉咙血流汩汩。
从头到尾，竟是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最让众人惊诧的是，林平之自己居然没带剑。
岳灵珊擅长参差剑法，配的是双剑。
而林平之刚刚杀木高峰，用的正是其中的短剑。
“你喜欢学爹爹也就罢了，连不配剑都学，你的剑法到爹爹那个境界了吗？”岳灵珊很是无语地埋怨了一句。
“咳咳，在外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林平之小声提醒，接着转身朝另一个角落里孤身一人的青衫老者行礼。
“晚辈林平之，见过衡山派莫大掌门！”
莫大先生也在？
大堂内众人一惊。
“无需多礼。”
原本在角落里独自清静的老者无奈起身回应。
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瘦得像个痨病鬼，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魄。
手中拿着一把二胡，倒像个四处流浪的卖艺人。
若非林平之叫破身份，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南岳衡山剑派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