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玉 鸳鸯
但章璟只略作欣喜，又蹙起眉头:
“鸦片战争尚未结束，战况绝密不见邸报，倒也寻常，只是那人此时似乎并未出世。
下午找到同乡同姓的倒有三个，但一来不同名，二来其中一个守备，一个副将，只剩一个文官，还只是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这个世界还真是似是而非啊。”
正思忖着，人已被领到了桌前坐下，顿觉香味扑鼻。
章璟抬目一扫，桌上琳琅满目，菜饭汤点俱全，闻香辨色，这手艺竟只比午间盛宴稍差。
美食最能解压，他登时撇去愁绪，环顾一周，展颜笑道：“此处也没外人，你们也都坐下吃罢。”
青岚嗯嗯点头，打开饭盒取了自己的两碟菜也放到桌上，挨着章璟在东面坐下了，在家中的时候便是如此，她做得便也自然而然。
红玉眼珠一转，先脆声谢过了：“多谢二爷！”
方才捧起饭盒准备坐在西面。
但早已一道身影先落了座，毫不客气地打开食盒，取菜盛饭，又盯着章璟催他动箸。
章璟闻声看去，便见得一张可怜巴巴的瓜子小脸，红菱小口微张，皓齿樱唇相映，一双杏仁眼娇媚狭长，在橘红灯光下闪烁着小小的祈求和催促，显然是饿极了。
而且晶莹瞳孔微微扩散，已是用眼过度的症状。
他心下失笑，又有些心疼，便看向了气鼓鼓立在一旁的红玉，笑道：“红玉落座罢，跟青岚挤挤也成。”
红玉连忙应了，从南面挪到东面，在青岚下手坐了，一边取菜，一边扬眉瞧了对面的晴雯一眼，但也不敢故意拖延。
二爷等她落座才动箸，分明是难得的体面，可不敢扫了二爷的兴。
晴雯却不理她，只等章璟动了筷，吃了菜，她便埋头吃了起来，只可着面前两个小碟夹菜。
青岚偷偷瞧了瞧，只见晴雯、红玉都是如此，自个也不敢去夹那可爱诱人的奶油松瓤卷酥，所幸两碟小菜也做得精致，比她手艺更好些，倒也吃得开心。
章璟早瞧见了青岚偷瞄的目光，忙用公筷夹了个奶油松瓤卷酥，递了过去。
青岚欣喜抬头，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咬了小口，顿时似猫儿一般舒服地眯起了眼，小脸上溢满了开心满足。
【缘+12缕】
感觉进了贾府之后，青岚的缘又好刷了起来，莫非是升级成了豪门大丫鬟的缘故？
章璟顿觉手痒，一时没忍住，揉了揉那小小发包。
青岚下意识地顶了顶脑袋，才反应过来，拍开他的手，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又朝着对面努了努嘴。
章璟从善如流，夹起一个卷酥给了晴雯，晴雯一愣，也没出声，拨到碗边，继续夹菜吃饭。
【缘+10缕】
咦，竟也不少？
红玉眼巴巴地也等来了一个，张口一咬，却不知怎的，竟一点都不甜。
【缘+8缕】
莫非这个不够甜？
章璟有些纳闷，几口吃完，将自己的分例菜分了出去，又被伺候着漱口盥手，浅饮了口茶，方才踱到院中散步。
抬头便见东边彩楼辉煌，檐角生光，隐约听得歌喉婉转，戏乐笙箫，该是贾珍父子又在高乐了。
呵忒，奢靡腐朽的封建生活!
章璟凝视数息，得益于射术提升后同步增长的目力，倒也能瞄见其上衣带飘舞、人影幢幢，却未识得那两道曼妙身影。
想来毕竟是正室夫人，怎么都不该与戏子同台才对。
他摩挲着腕上垂悬的角韘，收回目光，打量起了自家小院夜色。
院中灯火辉映，四方通明，但两侧厢房皆无人住，只有南边倒座房里传来小丫头们顽笑的声音。
笑声活泼欢快，青春可爱，倒也衬得这寂寥冬夜生动了起来。
章璟微露笑意，心情跟着松快了不少。
虽无网络、手机，但如此生活，却也不错，可惜这仍是无根浮萍，全赖外祖母宠爱。
纵使这份宠爱不变，十余年后，大厦倾塌，这富贵场、温柔乡便也一并雨打风吹去。
夜风微拂，吹走了饭后的些许惫懒。
“还是得靠自己啊！可是，我的顶级粗大腿，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章璟悠悠而叹，振奋精神便准备去看完剩下的几十本邸报，以决定下面行止。
正此时，南门轻轻敲响，传来悦耳女声：“璟二爷可在？老太太请你过去。”
他顿步回首，只见两排灯笼摇曳，一个俏丽丫鬟被婆子丫头们围着转过了影壁。
来人蜂腰削背，个头高挑，一身半新不旧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外罩一件青莲绒的灰鼠斗篷，下面一条水绿长裙。
莲步款款，绣鞋隐现，行动间勾勒出了双腿的修长轮廓。
再抬眼看，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虽是白玉微瑕，却更真实可亲。
瞧见章璟目光看来，她上前屈身一礼，笑道：“璟二爷不认识我，我叫...”
“鸳鸯姐姐！”*2
身后两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青岚脚步轻快越过他去，拉着鸳鸯的手乐个不停。
鸳鸯抬眼看了看廊下立着的温润如玉少年，见他目光柔和，隐带笑意，毫无见怪，便知其跟宝二爷一般是个好性子，青岚、晴雯确是有福气的。
【缘+16缕】
她轻捏了捏青岚的小脸，又对止步廊前的晴雯微微点头，便笑道：
“宝二爷回来了，三位姑娘和林姑娘也都在，老太太请璟二爷过去见见呢。”
章璟一愣，竟把林妹妹忘记得好好的！
读书误我！
他忙下了台阶，笑道：“正巧刚刚吃了晚饭，还请鸳鸯姐姐带路。”
青岚一边命小丫头们准备灯笼、大氅等物，一边道：“我随二爷一起去罢。”
章璟摆了摆手：“夜深天冷，青岚姐姐你比不得我的身子，又刚吃了晚饭，且在家中等我就是。”
到时候青岚还得候在门外，实在没必要跟着吃风受累了。
青岚还待再言，章璟已接过灯笼，披上半旧的浅墨羽纹镶边翻毛斗篷，当先迈步：“鸳鸯姐姐走罢，不好让老祖宗久等的。”
见璟二爷这般雷厉风行，还不畏寒，鸳鸯稍稍惊讶，但也不好多劝，免得平白恼了人，只笑着摇头，跟了上去。
等一行人出了门，晴雯突然夺过一旁小丫头手里的灯笼，拢了拢领口，追了上去，只留下一句：
“我素来身子壮，不怕冷，我送二爷过去罢，总得有个人在外面听差，也省得老太太怪罪。”
青岚抬了抬手，又垂了下来，哼了一声，命关了门，回院里去了。
毫无存在感的红玉忙跟了上去，悄悄道：“青岚姐姐，我瞧着她这样子，竟不大想回老太太房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着青岚的脸色。
青岚抿了抿唇，只唔了一声便进了屋，轻声吩咐小丫头去沏热水，看起来竟不太生气。
红玉一呆，歪着脑袋却想不明白，待被寒风一吹，忙抱起胳膊冲回了屋里：
“姐姐，我来帮你洗头！”